第45章

卻說燕懷幽提前離開了上書房,也沒敢讓德妃知曉,穿著一襲單薄的衫子匆匆回了自己的側殿,一路行來,她被凍得瑟瑟發抖,因著愛美,連鬥篷也未帶,回了內殿就連打兩個噴嚏,嚇得宮人們連忙煮姜糖水,送手爐來。

燕懷幽受了半日的冷,差點凍僵了,還沒見著溫楚瑜,心裏窩火得不行,又發了好一通脾氣,夜裏便病倒了,又是咳又是發熱,次日一早起來,整個人都是虛的,臉色慘白慘白。

她揣著手爐坐在床上,外頭有宮人打起簾子,進來了一個人,是容華殿的宮婢,對著燕懷幽行了禮,才道:“娘娘問起,殿下今日為何還不去上書房?”

燕懷幽有些怕德妃知曉昨日的事情,咳嗽著答道:“本宮不慎著了寒,病了,今日恐怕要告假一日。”

那宮婢見她確實面色不好看,咳嗽不止,似有病態,便去回了德妃,梳妝的宮婢正在將一支金累絲鑲玉嵌寶的牡丹花簪往她發間插放,德妃眉頭輕皺起來,那宮婢以為弄疼了她,連忙收手跪了下去,口中求饒道:“娘娘恕罪!”

德妃沒理會,面色卻漸漸地沉了下來,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貼身宮婢胭脂聽了,眼帶憂心道:“娘娘,那今日就不讓殿下去了?”

德妃咬緊牙,回頭盯著她,鬢間金步搖輕晃,她道:“怎麽能不去?本宮昨日才向皇上說了,皇上今兒會去上書房,她就這麽巧,說病就病了?”

“本宮特意向皇上求來的,她說不去就不去,讓本宮如何向皇上交代?!”

說到這裏,德妃怒極,手一揮,將面前的妝匣給掃落在地上,胭脂水粉,金釵玉簪摔了一地,嚇得滿屋子宮人立即紛紛跪伏下去,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胭脂也不敢說話了,德妃仍舊是生氣,狠狠一拍妝台,咬牙道:“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

秦雪衣今日有些犯困,她走了幾步,便長長地打了一個呵欠,眼淚都要飛出來了,燕明卿之前瞧著宮人伺候她梳洗,她快要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這會兒好容易梳洗完畢,還沒出宿寒宮呢,呵欠就打了十來個,昨晚看話本看得太晚了,若不是他攔著,恐怕要看到天明時分。

燕明卿道:“不如你今日就不去了,向太傅告個假便是。”

聞言,秦雪衣站直了些,打起精神道:“不成,我又沒病,告什麽假?若是偷懶便不去讀書,豈不是與小燕涿一樣了?”

她說完,便伸手拍了拍臉,深吸一口氣,清晨的空氣寒冷如冰,灌入肺腔裏,倒讓她暈暈乎乎的腦子清醒了許多。

見她如此堅持,燕明卿便吩咐宮人道:“去擡輿轎來。”

秦雪衣起初說得擲地有聲,分外堅定,然而一上了輿轎,整個人便睡死了過去,靠在燕明卿,恨不得橫著躺了,燕明卿拿她無法,只得往後靠了靠,倚在輿轎壁上,讓她躺在自己懷裏,好叫她睡得舒服一點。

秦雪衣睡得確實舒服,就差沒打起小呼嚕了,外頭朝陽升起,一縷金色的光芒透過轎簾漏了進來,灑落在少女的臉龐上,將她的皮膚映照得通透,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睡顏靜謐乖巧,長長的眼睫自上而下投落了一片小小的陰影,根根分明。

她的呼吸均勻,粉唇微翹,仿佛做了什麽美夢一般,燕明卿低頭看了一會,然後伸出手去,寬大的深色袖子擡起,將那刺眼的光芒盡數遮住了,只余下一方小而安靜的,不受打擾的空間。

秦雪衣只打了一個盹便醒了,腦子還有些迷糊,剛剛睜開雙眼,入目便是燕明卿的下頷,膚色白皙,嘴唇微微抿起,她一時發蒙,擡手就去摸人家的下巴,道:“來,笑一個。”

燕明卿低下頭來,別說笑了,連個表情都沒給她,對上那雙瀲灩的鳳目,秦雪衣這才終於醒過神來,然後自己的下巴就被人摸了,燕明卿的聲音有些低:“你讓誰笑?”

他說話時,秦雪衣能夠明顯地感覺到他胸膛的震動,那壓低的聲音仿佛貼著耳邊響起一般,分外的……誘人?

她猛地捂住了臉,沖燕明卿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我笑,我笑。”

那笑容甜甜的,像早上剛剛吃過的蜂糖糕。

秦雪衣坐直了身子,這才意識到輿轎停了下來,有些慌張道:“糟了,我睡了多久?”

燕明卿道:“沒多久,一刻鐘罷了。”

“還好還好,”秦雪衣踩著腳踏跳下輿轎,反身朝轎內伸出手去,道:“卿卿快下來。”

燕明卿坐在輿轎內,看著少女纖細的手,表情頗有些一言難盡,待見秦雪衣眼中露出催促之意,他才終於握住了那只手,下意識捏了一下,觸感柔軟,細細的很是小巧玲瓏,有些可愛。

秦雪衣壓根沒發覺燕明卿在捏自己的手玩,拉著他匆匆往上書房跑,好在輿轎是停在上書房的大院門口的,沒幾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