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敬茶

清晨,陽光打在了窗紙上,鶯歌院的新房裏,一絲兒動靜都無,路過的下人們疑惑的看兩眼新房,又匆匆離去。綠芽正是在此時來的,她手上端了盆水,進了房裏,從大紅色的紗帳裏,輕輕喊醒了沉睡的月橋:“姑娘,姑娘,該醒了姑娘……”

月橋掙開睡意朦朧的眼:“綠芽幾時了?”

綠芽輕輕一笑:“姑娘放心,就你昨兒說的時辰,辰時一刻,姑娘起來嗎?”

月橋點點頭,拒絕了綠芽的攙扶自己坐了起來,還隨口問了句:“寧衡在哪兒?”

說起這個,綠芽就抿唇直笑:“聽說是小侯爺的貼身小廝寧全兒從外頭廊上發現的,小侯爺受了寒,怕過了病氣兒給姑娘,此刻在側房休息呢。”

“哼,”月橋鼻頭輕哼了一聲,擰著帕子擦了擦臉,這才坐在銅鏡前讓綠芽替她梳著頭:“他這是活該,府上其他主子如何了?”

綠芽壓低了兩分聲音,傾了傾身:“一切如姑娘所願。”

“這就好,”昨日她讓阮嬸和龐嬸悄悄去辦了一件事兒,就是專給幾位大主子用的水裏邊下了藥,這藥要不了命,只是讓人減減肥而已,對這些素來吃著大葷的主子少爺,她這也算是為他們好,免得太過油膩了傷到他們。

一報還一報,人家說不願她太過油膩所以只給了她一碗清湯面打發了她,月橋自是記著這茬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向來是她行事標準。

再則,給貴人們準備的泉水,又小又少,每日都要換新,她那點藥,根本就查不到出自何處,這阮嬸和龐嬸被他哥調教得多精啊,只要沒人見過他們,誰敢說是她做的?

綠芽隨意給她挽上了發,又插了兩枝玉釵,又替她穿了一身淡粉的外套,束著腰,合貼又不繁雜,整個人既清新脫俗,又有江南女子獨有的婉約影綽,讓人見之難忘,綠芽圍著人轉了兩圈,不由贊嘆:“姑娘的身段容貌真真是穿什麽都好看,昨兒在外頭見了不少的夫人小姐,可沒一人有姑娘的出塵。”

“你啊,”月橋玉指一點,轉了話題:“走,去看看小侯爺如何了,都這個時辰了還得去老夫人的明德堂敬茶呢。”

綠芽趕忙搖頭:“姑娘,兩位嬸子說讓你用了飯再去。”

“用飯?”月橋正疑惑著,阮嬸和龐嬸就推門而入,兩人一手端著一個盤子擱在了桌上,這才道:“姑娘,快些用飯,這新婦頭一日敬茶,遇到那好過一點的婆婆,敬敬茶,認認人也就罷了,那也得熬上一二時辰,姑娘這上頭有兩層壓著不說,那老夫人和大夫人能輕易讓姑娘過了這一關?”

她們兩個早打聽清楚了,那老夫人和大夫人都還未起身,但偏偏卻無一人派人來傳話讓姑娘不用急著過去,這不是刁難是何?

也幸好她們家姑娘早知那幾位當家的主子不會那麽快起身,這才自覺調了起身時辰,否則真依照新婦敬茶時辰,恐怕如今姑娘便是獨自在明德堂吹冷風被晾上一二時辰呢?

且還不知姑娘擅自改了時辰,這時還未過去,那兩位會不會又要刁難一番?

“此言有理,”月橋便依言落座,慢條斯理的用了幾塊點心,喝了點熬得稠稠的米粥,還未用完,便已有一自稱叫荷月的說是老夫人跟前的得臉丫頭過來,長得還不錯,就是一臉跟拿了聖旨的一般仰著頭顱十分倨傲,且這丫頭在見到月橋用飯後,更是眉眼一瞪,噼裏啪啦的一通指責:“少夫人豈能這樣,如今老夫人、大夫人等幾位主子正等著少夫人過去敬茶呢,少夫人這個小輩倒悠閑的享受起來了,真真是叫奴婢大開眼界,少夫人此舉有失體統,是會被人笑話的。”

月橋被吵得頭疼,不耐煩的看著她呵斥了一句:“閉嘴!”

那荷月被唬得楞了一下,隨即又添怒容,正要說些什麽好叫這位不重規矩的少夫人知道厲害,又聽人涼涼的說了句:“再說話,我就讓人把你的舌頭給割了!”

“你,”荷月分不清她話裏是真是假,但見她神色正經,仿佛尋常得很,心裏又禁不住害怕,仗著在老夫人跟前的得臉,寧家少有人會如此不給她一分薄面,難得聽到如此血淋淋的話,荷月忍著薄怒,最終只得落荒而逃。

至於她臨走前拋下的那些狠話,這裏一個主子三個下人都不約而同的忽略了。

等月橋用完了飯,找到了寧衡一起去老夫人的明德堂奉茶時已是巳時,寧衡是個混不吝的,加上在外吹了一晚上冷風,並不覺得現在這個時辰過去有何不對,而月橋更是不會覺得了,兩人都沒覺得有何不對,但老夫人的明德堂裏,氣氛卻一度冷凝。

“你說,那月氏大早的還在用飯?”

問的誰不言而喻。

荷月點點頭,委屈起來:“可不是,奴婢勸說少夫人該過來敬茶了,可她,可她竟然說要割奴婢的舌,奴婢打小跟在老夫人身邊伺候你,還從未被人這樣說過,誰讓奴婢是下人,奴婢認,可她這般,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