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閉門羹

在她們身後的那輛馬車上,寧四爺和寧衡相對而坐,相比於寧四爺的儒雅溫和,寧衡就顯得隨意得多,慵懶的斜靠在車廂上,衣襟還微微開著,就差一個丫頭給他捏推揉肩就能完全的詮釋一番何為世家浪蕩公子了。

寧四爺心裏是看不上這個侄兒的,除了出身好投了個嫡枝,又是大房唯一的男丁,就憑這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放旁人家裏哪裏還能得到寵愛?

更闊論胸無半點文墨了,與他家那倆小子比,孰勝孰負一目了然,可他家那兩小的再如何努力又有何用,庶子的嫡子,哪能比得上這個嫡長孫金貴,就連他,與這個侄兒也是相差遠了去了,不然,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又何必應下這樁吃力不討好的事兒,給大房當馬前卒?

“衡兒,我瞧你這臉色不大好,可是近日沒歇息夠?”

寧四爺佯裝關心的問道,臉上也是十分疼愛的模樣。只心裏暗想,莫不是這敗家子又去花眠柳宿了吧?

整個寧家為了他的破事如今受人非議,被人譏笑,當事人竟然連點愧疚都沒有,可真是氣煞人也,寧四爺心裏雖然氣惱,嘴角的微笑也稍稍減了兩分,但依然表現出了一個疼愛侄兒的好叔叔模樣,指了指寧衡胸前的衣襟:“快把衣衫給整理下,咱們已經到那人家門口了,別讓人看了失了禮數。”

寧衡雙眼無神的瞥了眼寧四爺,嘴裏嘟囔的“唔”了一聲,手上懶洋洋的胡亂動了兩下,依然還是亂糟糟的。

寧小侯生平最愛的便是欣賞美人,而月橋正是他這快二十年來閱過的絕色佳人,否則也不會做出那等把控不住把人吃了的事,原本說起過來看美人,他還是很高興的,興奮得大半夜才睡,結果這一睡下,就夢到一條蛇蜿蜒著爬上了他的身子,揚著頭顱露出牙齒狠狠朝他的脖頸處咬下。

夢到這裏就醒了,但是夢中那條蛇給寧衡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五彩斑斕,看起來纖廋,但遊動之間十分靈活,尤其那雙眼珠子,幽幽的發出兇狠,那毒牙尖銳,仿佛只要輕輕一觸碰就能鉆進他的皮膚。

其實這並不是寧衡第一回夢到這蛇。

打從月前某一日開始,他就晚晚做著這個夢,一開始,那蛇是慢慢進入他的房間,與他相隔甚遠,而後一日日接近,在前一日晚上,那蛇也不過才堪堪爬上了床,在另一頭揚著頭顱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罷了。

寧衡覺得這是一個預兆,偏生他又不知道這個預兆代表了什麽,且這等夢蛇的事兒他又不好對外人嚴明,哪怕是安氏和老夫人他也是難以啟齒的,否則被人知道他一個大男人怕蛇,如今夜晚連入睡都驚懼還不得笑掉金陵城老百姓的大牙?

而對寧四爺,他就更不會拿出來講了。

“你呀,”寧四爺見他連理個衣衫都理不好,不由得嘆了口氣兒,認命的傾了傾身子,手把手把衣擺給他理順,又掀了簾子,撇著嘴問著轎旁的下人:“這是怎了,都到門口了為何還停了下來?”

隨行的小廝有些難以啟齒,眼輕輕撇著轎子裏的另外一位,壓低了聲音:“回爺,是前頭大夫人不肯下轎,二夫人在勸呢。”

“呵,”寧四爺無聲的扯了扯嘴角,大夫人不肯下轎他早就預料到了,以他大嫂安氏的傲氣,折腰登門道歉只怕是生平頭一遭,恐怕如今又是羞愧又是惱怒呢,而他那位好二嫂就更不用說了,只要大房不痛快了,她就高興,說什麽勸,只怕是火上加油呢?

寧四爺只幸災樂禍了一會,一下就垮了臉,如今這情形只怕是要焦灼上了,上頭的人發脾氣,他這個馬前卒可不得出面做些不討好的事兒嗎?否則家裏又豈會讓他跟過來?耽擱了時辰讓外人看了笑話,只怕回頭被收拾的人不是他那兩位嫂子而是他了。

陰沉著臉,寧四爺擡了擡額頭,隨手點了點:“去,過去敲門。”

被選中的小廝苦著臉,到底不敢反抗,只得在一眾松了氣兒的下人同情的眼裏敲響了月家大門。

一下,兩下。

三下,四下。

原本忐忑不安的小廝疑惑了起來,又連著敲了幾下,還喊道:“有人嗎,裏邊有沒有人?”

裏頭一人一邊守著門口的阮嬸和龐嬸吐著瓜子殼,翹著二郎腿,悠閑的晃著,至於門外便那黑壓壓一群人是做什麽的。

抱歉,這院子主人並不想知道。

這又是華衣寶車,又是奴婢成群,排場大得跟誰不知道寧家人出行似的,你說出行就出行吧,想賠禮道歉又拉不下面子,半晌沒個做主的出來,堵在門口憑白惹人非議,說不得還要連累他們家,反正他們主人家說了,愛啥啥,他們就當做啥也不知道。

“有人嗎,我們家幾位主子到訪,還請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