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回到紫宸殿,李玄崧躺上床榻,臉上紅的厲害,他閉著眼揉太陽穴,喝多了酒,有些難受。

紫宸殿的寢殿布置的冷硬簡潔,打磨的光滑的整磚墁地,地底下燒著火龍,很是溫暖。給李玄崧脫了外袍、靴子,拆了冠,薛妍穗鬢角淌下一串汗。她想要到殿門口吹一下風,去去燥熱,剛一起身,閉著眼的李玄崧精準的攥住她的右胳膊,力氣很大,薛妍穗只得坐在床沿上。

禦前宦官輕聲輕腳的進來,送上醒酒湯。

薛妍穗的右手攥在李玄崧手裏,她用左手比劃了下,宦官將一個小幾搬到床榻前,輕輕放下裝著醒酒湯的食盒,躬身退下。

“陛下,起來,喝了醒酒湯就不難受了。”薛妍穗聲音不自覺的放的溫軟,是那種哄寶寶的軟,她說完反應過來,把自個麻的一哆嗦。

李玄崧撩了眼皮,眼角染上一抹醉紅,高挺的鼻梁上堆了幾條細小褶皺,“朕沒醉,不喝。”

越是醉鬼越說自己沒醉,薛妍穗好聲好氣的勸,“是,是,沒醉,陛下喝點水潤潤喉吧。”

反正他也喝不出醒酒湯和茶水的區別,薛妍穗扯謊扯的毫無壓力。左手端起醒酒湯,放在李玄崧唇邊。

可惜,薛妍穗低估了李玄崧的觀察力的敏銳,她雙眼漾著捉弄人的笑,李玄崧染著醉意的眼眸眯了眯,微啟的唇瓣忽而緊閉。

“哎呀。”這一出出乎薛妍穗預料,她左手上的碗半翻,半碗醒酒湯灑在了他身上。

拈起一片橙黃的橘皮,李玄崧唇角一勾,“你騙朕。”

薛妍穗放下碗,把濺了醒酒湯的手背給他看,“燙到了。”

李玄崧得意的表情僵住了。

“臣妾讓人進來收拾。”

薛妍穗走出寢殿,禦前宦官進去將床褥收拾一新,又熬了一碗醒酒湯。

醒酒湯晾溫了,宦官才奉上,薛妍穗眼神一動,喝了一小口嘗了嘗味道,有橘皮的清香和淡淡的鹹味,味道還挺好。

“娘娘,這是禦醫特意挑揀出的最易入口的方子。”宦官小心回話。

“是效果最好的嗎?”

“不……不是。”

“換了。”

宦官連忙傳話,不多久,新端來碗醒酒湯,騰騰的白霧裏一股酸味,薛妍穗想幸好陛下嘗不出來,盡快解了酒才是最好的。

待晾涼,聞不出酸味了,薛妍穗端著這碗醒酒湯進寢殿。

李玄崧換了新的衣衫,薛妍穗故意將手背在他眼前晃,他含著無奈的笑,接過碗。

喝了幾口,他頓了頓,又喝了口,沒有立即吞咽,在唇舌中停留了一會兒,繼而眉頭緊皺,“太酸了。”

迷蒙的醉眼露出委屈,薛妍穗怔愣了下,忽捧著碗喝了一口,酸的她連眨眼睛,是很酸,但這個酸度對於她並不是不能下咽,以李玄崧味覺的遲鈍,他不應該覺得酸。除非,他的味覺比先前恢復了些。

“陛下,你覺著酸?”薛妍穗心口砰砰跳。

“嗯。”李玄崧醉熏熏的,只覺得酸,沒有多想,“不喝了,朕困了,過來,同朕一塊睡。”

說完,一把將薛妍穗拽上榻,摟在懷裏,打了個呵欠。

沒多久,李玄崧睡著了。薛妍穗卻睡不著,她太興奮了,陛下的味覺恢復了,是不是意味著他的病好轉了?意味著他的命運脫離了原定的軌道?

不知過了多久,薛妍穗才帶著歡喜進入夢鄉。睡夢中,她似乎聽到聲悠沉的嘆息,“君王如虎,汝竟以真心相付,癡兒。”

這聲音吵的心煩意亂,薛妍穗在夢中蹙起了眉頭。

第二日,薛妍穗醒來,已日上中天,她睡了許久,但卻很疲憊,後腦勺抽抽的疼。她揉著腦門回想,似乎做了個很累的夢,可怎麽也想不到夢到了什麽。

另一側空蕩蕩的,陛下已不見人影。薛妍穗想起昨夜的事,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次確認陛下的味覺是否恢復了,將那個想不起的夢拋之腦後。

臨近年關,要受群臣和外番使臣朝賀,要拜謁太廟,往年這種時候,褚太後都要露面,今年……?

一幹重臣頗為為難,太後娘家卷入謀刺之事,褚國舅下了獄,陛下雖沒動褚家,卻將太後娘娘軟禁在了行宮。為難的是陛下並未明發旨意,太後與陛下是嫡親母子,他們若貿然上奏章,豈不是指責陛下不孝?

李玄崧沒讓他們為難太久,傳了一道諭旨,“太後身子不適,在行宮養病,不許人打擾。”

朝臣不管太後是不是真的病了,皇帝說她病了,她就是病了。

除夕夜宴重臣,元日大朝會,禮儀隆重繁瑣,元日之後,官員們有七日假,皇帝也難得的清閑。

“陛下,怎麽樣?”薛妍穗確定了李玄崧味覺恢復了,但恢復了多少,是否還在一日日好轉,為了弄清楚,她拿出了極其嚴謹的態度來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