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受封誥命需到承嘉殿謝恩,負責打理此事的女官來承嘉殿請安,“恭喜娘娘。”

女官看的明白,就算封後詔書未下,但受命婦謝恩,薛貴妃雖暫無皇後之名,已行皇後之權。

薛妍穗聽完女官講述的謝恩禮流程,輕輕搖頭,入宮謝恩的這些命婦天色剛亮就要在宮門口候著,聚齊了由司禮女官引入偏殿,然後女官奏請她入正殿,奏樂,她禮服升座,樂止,司禮女官再引命婦們拜位立,行跪拜大禮,禮成,她退殿,命婦們隨著司禮女官出宮。

整個流程下來,要大半天,冷冽寒冬,命婦們折騰這麽久,竟行了跪拜禮就出宮,薛妍穗覺得這不是來謝恩,是來遭罪的。

“不妥。”薛妍穗直接道。

女官忐忑回道:“娘娘,以往成例都如此。”

往年太後娘娘受命婦謝恩,一貫如此,女官怕貿然提及太後娘娘惹惱貴妃娘娘,只說是成例,大著膽子解釋,“娘娘,這些命婦能入宮面見,已是天大的榮耀。”

除了寥寥幾個將軍的妻母,大多命婦品級低微,不過六七品,能入宮確實已是榮耀,女官不明白貴妃娘娘怎會覺得她們是遭罪?

“改了。”薛妍穗沒和女官解釋,直接拍板。

王妃、公主、公卿夫人這些身份貴重的命婦們,薛妍穗沒少折騰,這些貴婦人吃了苦頭,現在都老實了。對她們,薛妍穗以威勢相壓,從不手軟,而這些貴婦人怕她,也是懾於她的威。

而對於這些夫婿或兒子在西北出生入死,實打實立下軍功,得以誥封的命婦,就算品級不高,薛妍穗對她們多了一份敬重。且靠實打實的軍功得官爵的人,大都出身寒門庶族,對這些命婦,不應立威,而要施恩。

幾日後,一行命婦身著禮服,跟著司禮女官行在宮道上,除了前面兩排命婦姿態從容,後面的命婦都激動忐忑,想看又不敢張望,生恐露了怯,丟了臉,她們都是第一次入宮,進了這氣勢巍峨的宮殿緊張不已。

她們要拜見的貴妃娘娘,連皇子龍孫都罰,想來不是個好脾氣的,她們小門小戶出身,禮儀還是這幾天才學的,希望別惹了娘娘厭煩。幸好這些女官個個都笑臉相迎,不曾因她們露怯而笑話她們。

“夫人們,請入殿。”

司禮女官態度恭謹,就算後面的命婦品級還沒她高,她也不敢不恭敬,否則傳到娘娘耳朵裏,她要受罰。

“參見娘娘。”眾命婦行禮。

“都起身,賜座。”薛妍穗笑語盈盈。

為首的是伏信之妻、伏寬之母金氏,此次大捷,伏信功勞僅在許淮之下,皇帝封伏信為潞國公,誥封金氏潞國夫人。因許淮之妻余夫人犯了舊疾,薛妍穗得知,特意免了她謝恩,潞國夫人金氏則為這一眾命婦之首。

金氏以往每年太後的生辰和冬至都入宮朝賀,太後也會賜宴,可能坐在殿中的都是身份高貴的命婦,低階命婦打發在廡廊上。這次入宮謝恩的這些命婦,好些個是軍婦出身,品階亦低,京中王公宅邸都不會邀她們為座上賓,娘娘竟然賜座?金氏詫異。

“謝娘娘。”

眾命婦落座,有人不小心打翻了案上的茶盞,哐當聲響引人注目,那名三十多歲的命婦驚慌失措,臉孔漲的通紅。

“奴婢粗手粗腳未將茶盞放好,驚了夫人,請夫人恕罪。”侍立在旁的宮女輕聲請罪,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迅速收拾了翻倒的茶盞。

那命婦偷偷望了眼上座,見貴妃和潞國夫人相談甚歡,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憋著的一口氣緩緩呼出,沖宮女感激一笑,束手束腳的坐下。

奏樂起舞,宮女們奉上佳肴,上面的貴妃娘娘面色和藹,眾命婦在熱氣撲面的飯食香中漸漸放松。

宴畢,已有大膽的命婦敢笑著回薛妍穗的話,“臣婦家裏有三子一女,小女是臣婦的老來女,多寵了幾分,定了人家,明年開春出閣,臣婦既喜又憂,後悔將她養的太嬌。”

“夫人要嫁女?如此喜事本宮要添一份禮。”薛妍穗笑道。

宮女捧上一套銀妝奩,高兩層,每層有六個或圓或方的銀盒,可以盛放梳篦、 胭脂粉黛等物,宮中巧匠內造之物,華麗精致,饒是見慣富貴的潞國夫人金氏眼神都動了動。

那回話的命婦,夫婿掙了半輩子軍功,才晉為六品官,見到這精致的銀妝奩眼睛一亮,而且這是貴妃娘娘賞的,女兒帶著出閣,進了夫家,也是一重榮耀。

“臣婦謝娘娘恩賞。”

她聲音喜氣盈盈,眾人聽得不覺受了感染,也都莞爾。氣氛更為融洽放松。

“可惜臣婦膝下都是舞刀弄棒的兒郎,沒有嬌嫩的小娘子,不能拐娘娘一份禮。”有年長善謔的命婦故意說笑。

眾人笑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