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巧紅唇微啟,上頜門牙旁邊第二顆略有一點俏皮的尖尖的牙一磕,薛妍穗睡意頓消,猛然睜開了眼睛,口感不對,她真的咬到了!

“陛下……”看清面前的人是皇帝,薛妍穗雙眸裏洶洶的怒火轉為委屈,“你捉弄臣妾。”

皇帝僵硬的手指終於動了,筆直的杵在她面前。

皇帝修長的手指在她眼前轉了半圈,像是慢鏡頭似的,指肚上有個尖尖的小坑,是她咬出來的,小坑旁邊一圈明艷的紅。

薛妍穗舔了舔唇,沒有流血,應該不疼吧。唉,也不知道陛下洗沒洗手?還有,她的口脂蹭掉了那麽多,她得補口脂。

亂七八糟的想著,和皇帝眼神一撞,他黑瞳裏似燃起了一簇暗火,薛妍穗忽然臉紅心跳,覺出了那個動作的曖昧,室內溫度也似上升了。

皇帝挺直的脊背繃得更直了,不動聲色的深吸了口氣,壓下了從手指傳上來的酥麻。心裏做了決定,遣人將秦幕盡快帶回京城。

“嘴角臟了。”

皇帝斂了斂眸,指尖點了點。

指尖上的墨痕很明顯,薛妍穗臉頰一熱,原來陛下是給她擦墨漬,連忙伸手捂住,“陛下,臣妾去整理一下儀容。”

等薛妍穗洗了臉,塗了口脂回來,皇帝拿著她抄寫的經文在看,眉眼溫和,沒有不耐之色。

薛妍穗知道皇帝肯定不生她的氣了,不然他不會來承嘉殿,看到這樣的陛下,她心裏生出一股歡喜。

在皇帝面前,她心裏想什麽,面上就顯露什麽,本想高深莫測的皇帝只得縱容一笑。

“貴妃抄經文求什麽?”

求陛下活久一點,薛妍穗當然不能說的這麽直白,“為陛下祈福。”

“為朕祈福啊。”

薛妍穗覺得皇帝看著她的眼神很柔軟,然後,皇帝握上了她的手,聲音比眼神還要柔軟,“貴妃一番心意,朕心甚慰。朕今日無事,便陪貴妃一塊抄寫經文。”

手被皇帝握著,薛妍穗隨著他的掌控提筆,橫豎撇捺,一個個墨字落在雪白的宣紙上。怦怦亂跳的心臟逐漸平緩下來,薛妍穗看著新寫出的字,筆力挺拔、字勢昂藏,再看看之前的字,中規中矩,她忽然明白了,皇帝這是在教她寫字。

民間、廟堂關於薛貴妃教弟一事傳得沸沸揚揚,而身處漩渦之中的薛貴妃,卻不受影響,依在皇帝懷裏,一筆一劃的習字。

薛妍穗滿心歡喜之時,薛家卻是淒風苦雨。

“該死,你們都該死,啊,啊。”讓人汗毛倒豎的嘶吼聲響徹東院,滿院的仆婢瑟瑟發抖,尤其是要進屋服侍的人,恐懼得像是要踏入地獄。

很快,一個一身血的仆役被擡了出來,幾個候在走廊上,馬上要入內侍候的婢女抖得像風中落葉。

“滾,滾,滾出去。”噼裏啪啦的瓷器碎裂聲,薛駿手、腳動不了,他用頭頂,用肩撞,將藥碗撞翻。

幾個婢女、仆役逃命似的跑出來,他們終於又熬過了一日。

藥味濃得熏人的屋子裏,薛駿猩紅著眼,沖著頭發全白了的老婦嘶吼:“你也滾出去。”

“小郎君,你心裏難過,老奴知道,有氣你都撒出來,不能不喝藥啊。”老婦滾下兩行濁淚,她是崔氏的心腹乳母,看著薛駿從一團粉肉長成少年郎,感情極深,薛駿脾氣不好,待她卻頗知禮。結果現在薛駿對她一樣的嘶吼謾罵,和旁的仆婢一般無二,老婦酸楚又難過。

“老東西,滾出去!再不走,打死你。”

老婦看了看立在門口的皂衣護衛,流著老淚回了主院。

“阿駿怎麽樣?他喝藥了嗎?”崔氏躺在床上,靠著婢女的勁,才坐了起來。

“夫人啊。”老婦嚎啕大哭,這才幾天啊,夫人精心保養的一根白發絲都沒有的頭發白了一半,原本看著不過三十多歲的模樣,現在竟像個老嫗了。

“他喝了嗎?你說啊。”崔氏急得捶床。

“小郎君不肯喝。都是那個該死的婢子多嘴,讓小郎君知道了他沒辦法恢復如初,小郎君就不肯喝藥了。”

“擡我過去。”

“夫人,你也病著,禦醫囑咐了不能吹風。”

“擡我過去。”拗不過崔氏,老婦只得讓人將她擡進了薛駿屋子裏。

“阿駿,你喝藥啊,娘求求你了,你喝口藥。”崔氏哭著求薛駿喝藥。

“我以後再也射不了箭,騎不了馬,廢人一個,活著還有什麽意思?”薛駿大嚷大叫,“我要殺了她,殺了她。”

“娘向你保證一定殺了她。”崔氏咬牙切齒,“你先喝藥,養好了身子骨,看著她死。”

“真的?”薛駿猙獰的臉龐上露出絲喜色,張開嘴喝了一勺藥,面色忽一變,“你騙我,她把我害成這樣,一點懲罰都沒有,皇帝護著她,你和阿父根本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