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侍膳宦官將鐵爐、鐵叉、鐵絲蒙等一應用具擺好,爐內燃著銀霜炭,一旁的食案上擺著滿滿的肉、蔬菜等食材。

銀霜炭無煙,一排的冰鑒散著寒氣,且艙內兩面透風,不會感覺到熱。

“陛下,請坐。”

薛妍穗屈膝躬身請皇帝入席,披在肩上的五暈銀泥紗帔向下滑,半落不落,皇帝看得難受,伸手往上拽了拽。

薄如蟬翼的輕紗下,肌膚雪白瑩潤,皇帝微一閃神,收回了手。

薛妍穗僵了,五感突然變得靈敏,連皇帝的手指不慎的細微的觸碰都無比清晰,肩頸忽然麻酥酥的。更要命的是,她又想起了皇帝衣衫不整的樣子。

“薛貴妃?”皇帝已入了坐,右手肘支在案上,拇指抵在下頜上。

薛妍穗眼睫顫了顫,掩住眼中一瞬慌亂,輕咳一聲,“有些熱。”

皇帝掃了眼她略飛紅暈的臉頰,輕輕勾了勾唇,“朕倒不覺得。”

“臣妾……怕熱。”

皇帝但笑不語。

為了不再糾結這個話題,薛妍穗親自動手,殷勤的將多加了好幾倍料的烤肉放到皇帝面前。

皇帝對這些出自薛貴妃之手的烤肉,露出淡淡的嫌棄,肉烤焦了,火候過了。

薛妍穗當然看到了皇帝的嫌棄,臉頰鼓了鼓,繼續埋頭燒烤。

等她漸漸熟練,烤好了兩串更好的,擡頭一看,皇帝面前銀盤裏只有簽子,肉已入腹。

“別發傻,又要焦了。”皇帝指導道。

“哦,哦。”

薛妍穗忙夾起烤好的肉串,皇帝遞出銀盤,她順勢放入。

“好了些,火候還是過了,不夠細嫩。”皇帝點評。

不知不覺中,薛妍穗投身燒烤大業,唯一的食客還意見多多,指使得她團團轉,烤肉手藝突飛猛進。

等這位挑剔的食客吃飽喝足,留下一句朕還有奏章要批,神清氣爽的下了龍舟。薛妍穗忽然醒悟過來,她忙活了半下午,竟然沒來得及為宋女史的事開口求情。

然而皇帝已經走了,薛妍穗懊惱的拿起一支肉串,咬了一大口,加多了調料的肉串就像在她的口腔開了個調料鋪,憋著淚花將肉咽下了肚。

皇帝……真的不容易,薛妍穗有些心疼他。

回到承嘉殿,薛妍穗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坐在梳妝台前拍完花露,閉目養神,在尚藥局學過推拿按摩之法的宮女給她捏肩。

“他是故意的。”薛妍穗懊惱的承認她被皇帝套路了,猛地睜開眼。

“娘娘,是不是奴婢手勁大了?”捏肩的宮女惴惴不安。

“沒事。”薛妍穗搖了搖頭,“不捏了,本宮出去走走。”

不知為何,皇帝那張臉總在眼前浮現,薛妍穗心裏像是壓著什麽,說不清道不明,卻又絲絲縷縷糾纏不清的讓人煩躁。

繞著長廊走了一圈,還是煩躁,薛妍穗幽幽嘆了口氣。

“娘娘,宮闈局送來了新制的口脂,和眉黛、熏香,娘娘可要看看?”張雲棟問道。

這些日子貴妃娘娘極得寵,張雲棟身為貴妃娘娘的心腹,宮裏無人能再隨意欺他。他不僅差事辦得好,人也十分機靈,瞧出貴妃娘娘心情低落,便想博貴妃娘娘樂一樂。

“拿上來吧。”薛妍穗愛美,看看這些也能轉移注意力。

口脂盛放在象牙筒裏,兩管細長象牙筒,一管雕鏤牡丹紋,一管雕鏤茶花紋。

“娘娘您之前說過,不喜綿紙,宮闈局便將口脂凝在了象牙筒裏,牡丹紋的是朱色,茶花紋的降色。”張雲棟細細說道。

薛妍穗頗感興致的旋開牙筒,香氣馥郁,朱色是大紅色,塗在唇上殷紅鮮潤,降色是深紅色。雖然只有兩種顏色單調了些,和用浸了胭脂的綿紙染唇一比,已算大進步。

“不錯,賞。”薛妍穗隨口道。

見她心情好轉,張雲棟湊趣笑道:“如今滿宮都巴不得給娘娘辦差,都想得娘娘一聲賞。”

侍候的宮女們也都跟著笑。

薛妍穗也忍不住笑,“本宮手裏最不缺的就是錢,就看他們有沒有本事來拿了。張雲棟,你繼續給本宮找人,如宋女史、嚴女官這樣的人越多越好。”

“喏。”張雲棟應了下來。

提到宋女史,薛妍穗又想到無功而返的事情,頗感對不住宋女史。

“娘娘,今年進貢的螺子黛,除了太後娘娘那裏,剩下的全送進了咱們承嘉殿。這一匣是嶺南的石黛,這一匣是蘇煙黛。”

“這些銀盒裏是沉香、檀香、丁香、麝香……各種香料。”

薛妍穗對自己合香沒有興致,反而是宋女史,對煎茶、調香這些風雅之事很有興致。

“張雲棟,把這些香料給宋女史送去,還有螺子黛、石黛也都送一半過去,還有那筒降色口脂。”

“是。”張雲棟暗嘆貴妃娘娘真大方,這些東西,別說他們這些宦官宮女,就是宮裏的嬪妃看了也要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