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宜陽郡主李若瓊是彭王的女兒,其母彭王妃是太後的胞妹,彭王妃不幸早逝,太後憐惜年幼失母的宜陽郡主,接到身邊撫養。

有太後的寵愛,宜陽郡主極為嬌縱,在宮裏橫行無忌。最近一兩年,太後早年落下的宿疾發作,禦醫診治需長年泡溫泉,太後便長住行宮。

宜陽郡主嫌行宮冷清,常常回京城,太後寵愛她,給了她入宮的門籍,可以隨時進出皇宮。

這兩日她恰好在宮裏,耳聞了昨夜的事,宜陽郡主吃過早飯就去含玉殿探望了吳賢妃,一番交談,她就惱上了薛貴妃。

“以往本郡主瞧都不會瞧一眼的女人,還沒得意就猖狂起來了,皇兄怎會瞧上她?難道後宮沒人了嗎?”宜陽郡主惱怒薛貴妃折了太後的面子,性子魯直,脫口而出的話讓吳賢妃幾乎吐血,她還懵然不知。

從含玉殿出來,宜陽郡主氣匆匆的準備出宮向太後告狀,聽到薛貴妃去了太液池,眼珠一轉,改了主意。

宜陽郡主趕到太液池的時候,正好看到薛貴妃指使人摘蓮蓬,立時大怒,“都給我住手!來人,把他們的爪子剁了。”

她刁蠻任性,身邊侍候的人也都囂張慣了,竟真要抓了薛貴妃的宮人剁手。

宜陽郡主橫行霸道,太後擔心遇到不長眼的她會吃虧,特意挑了十多個年輕力壯有拳腳功夫的宦官扈從。薛妍穗身邊的人根本不是對手。

萬萬沒想到他們遇上的是薛貴妃,還是一腔怒火亟待發泄的薛貴妃。

薛貴妃一語不發,趁人不備,狠狠一腳踹下,一臉囂張的宜陽郡主就滾進了太液池,留下一串刺耳的尖叫。

“郡主!”宜陽郡主的扈從都要瘋了,下餃子似的紛紛跳進了太液池。

局勢立時翻轉,薛貴妃一腳定輸贏。

宜陽郡主被七手八腳的從水裏撈出,半死不活的,薛妍穗身上也濺了些水。動靜這麽大,驚動了紫宸殿裏的皇帝。

……

“陛下,請恕臣妾失儀之過。”

薛妍穗再次踏入紫宸殿皇帝的書房,白日的日光比晚上的燭光亮堂,更顯得這書房布置的冷硬,一如皇帝這個人。

禦座之上的皇帝沒理她,兀自垂頭奮筆疾書,薛妍穗偷偷的打量,皇帝身穿赭黃圓領袍,戴黑紗襆頭,神清骨秀,縱然面色還有些蒼白,卻不損姿容一絲一毫的俊美。

單從容貌來說,上天待他極厚,可惜,卻讓他是個短命鬼,惜哉。

她這裏胡思亂想,皇帝似有所覺,擡起頭,微微壓著眼簾,眼神利箭一樣銳利。

薛妍穗一凜,這一刻皇帝的威嚴氣勢壓過了他俊美的容顏。

“過來。”

皇帝嗓音淡淡的,他放下了筆,闔上雙眸,兩手中指指腹在眼皮上來回輕輕按壓。這種放松的姿勢,沖散了他不自覺帶出的威嚴。

薛妍穗不得不一步一步走上前,直到與禦案只隔了一兩步的距離,皇帝才睜開眼睛,微微頷首。

這麽近的距離,皇帝帶來的沖擊和壓迫感更甚,薛妍穗暗暗想,也就她頭懸死亡之劍,心如止水無所畏懼才經受得住。不過,皇帝這什麽怪癖,喜歡挨得這麽近。

“你還知過?”皇帝睨著她,不辨喜怒,“宜陽不通水性,驟然落水,受驚過度,哭得驚厥了。”

這是禦醫診治的話,皇帝一字字說出來,音調都沒起伏一下,對宜陽這位堂妹,他不討厭也不喜歡,無關之人罷了。

他之所以說出來,是想看看薛氏如何回答。

“嘶,”薛妍穗忽然捂著小腹彎了腰,“臣妾的肚子好疼,宜陽郡主的那群扈從兇神惡煞,臣妾嚇得忘了躲避,亂糟糟中腹部挨了一拳,現在好疼,陛下,臣妾是不是受了內傷?”

她帶著哭腔,兩彎長眉下,一雙烏目汪著亮晶晶的淚水,竟在她那張明艷得過分偏又濃妝麗飾的臉龐上顯出可憐的神色。

皇帝呼吸一重,“薛氏,在朕面前不要耍這種小手段。”

他早已得知這場爭鬥中宜陽不是她的對手。

薛妍穗眼淚汪汪的瞅著他,“臣妾真的疼啊。”

她再忍不住,珠淚紛紛,雪白貝齒咬住紅唇,額頭冷汗滾滾,只有真的疼得厲害,才會如此模樣。

“宣禦醫。”皇帝厲喝。

這些年,無論是平安脈還是開方熬藥,皇帝只交給太醫令秦幕,從不召其他醫官。

而秦幕不止掌太醫署,兼掌尚藥局,且醫術無雙,德高望重,一眾醫官雖遺憾不得侍奉禦前,卻也不能說什麽。

今日禦前突然宣召,而秦醫令不在宮裏,為首的兩位尚藥奉禦對視一眼,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到了紫宸殿,才知是給薛貴妃診脈,兩人也不敢松懈。

能讓禦前宣召,這位薛貴妃聖眷正隆,必須好生診治。

兩位醫術精湛的禦醫輪流診過脈,俱是皺著眉頭,一副凝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