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有了那日的殺伐果決,接下來各義兵的遵紀守規順理成章——不管是從心裏敬畏,還是單純怕死怕打,結果都達到了初三的目的。

只是又過了一段時間,義兵們發現那日遲到者雖都被罰軍棍一百,可那些遲到時間不長的義兵,屁股只是紅腫微爛。

與之相反,遲到兩三個時辰的屁股則是稀巴爛,不在床上躺個一兩月,決計不可能下床。

總而言之,若是遲到時間越長,那麽屁股上的棍傷便越是嚴重。

大家本來還有些懼怕初三的不近人情,有些遲到不過須臾,也受如此嚴苛的刑罰。如今見大家竟然是這麽一回事,心裏的畏懼感便沒那麽強烈。

軍令如山不容更改,但法理之外,尚有可好生探究的人情。

但是,有些蠢蠢欲動的心,不是時間可以打磨掉的。

在義兵規矩了大半個月後,陸陸續續又有人遲到了,此次遲到的主力軍是土匪和原先的範家武士。

他們遲到的時間也不長,就是半盞茶一炷香的時間,這樣的情況雖然拖出去打一百大板,但是是不嚴重的一百大板,沒幾天照舊生龍活虎。

這樣的情況,若是大動幹戈,未免過於兇狠,但若是置之不理,則像是飯菜上面漂浮的蚊蟲,令人惡心。

而且因為這樣的情況,訓練的士兵被吸引了注意力,導致效率低下。

於是因事制宜,初三和其他將領商量了下,制定了一條新規。

虎哥大聲朗讀新軍規:“礙於近來遲到者頗多,且屢教不改,拖延訓練,故明日遲到時最長者,斬立決,以儆效尤。”

這種時間段不長到規模大的遲到,說沒有人刻意謀劃初三不相信。既然如此,這次不規定時間,讓你們遲到者內部進行分化。

得知這個消息,義兵中有個叫二程的男子去尋了一個人,他是近來慫恿大家遲到的小頭子。

他進了路序的帳篷,攤開手道:“路兄,新消息你可知道,我想明日應該不會有人敢遲到了,你讓我辦的事情……”

“為什麽不會有人敢遲到?”路序問。

“那個新規…… 擺明了就是分化內部,原來我們晚去一點,雖說會打一百大板,但那一百板就比撓癢癢重一些,有些身強力壯的,第二天就能繼續訓,練還可以免了前日的訓練。”

“哪怕遲到了幾個呼吸,若你是最晚的,可是要命的買賣,我那些兄弟誰人肯幹。”

路序眯了眯眼:“這你不用擔心,明日最後一個去的是我。”

“ 路哥,你……”

路序拍了拍二程的肩膀;“你若是不相信,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明日我肯定比你晚到。”

“路哥,這會不會太危險了,若是趙將軍真的按照軍規,對……”二程咽了咽口水,覺得實在是太危險了。路序對趙將軍竟然不喜到如此地步,竟然願意拿自己的命去賭。

路序輕輕地翹了下唇:“他不敢!”

在義兵中,他合理的身份雖只是普通士兵,但是誰人不知道,他是範大勇的小舅子,初三掌管義兵,可是錢糧後勤輜重都是範家提供的。

沒了範大勇,義兵不可能維持下去。

所以即使他最晚到了,初三也不敢殺他,相反,他還可以向大家證明……趙將軍也並非言出必行!

*****

翌日,清晨,集合隊伍。

二千一百三十二人中,除病事假外,缺席兩人。

“是哪兩人?”

千夫長看了初三一眼,猶猶豫豫,不知當不當說。

“說。”

千夫長深吸了口氣:“啟稟將軍,未到的是李二程和路序兩人。”

換了誰,千夫長也不會像此刻這麽糾結。今日遲到的只有來兩人,但按照新規,無論是兩人還是個兩百人,最後一個晚到者,都要判死刑。若是等會兒李二程比路序先來……

初三頭往側邊偏了偏,千夫長隨之看過去,忽然眼昏頭疼——李二程到了。

遲到之人未曾全到,初三便先使人擊鼓開始訓練。而路序直到上午訓練快結束,才沉著臉來了隊伍。

他垂著臉,外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其實路序本來只打算比李二程晚來片刻,認錯的態度再恭敬些。但他轉念一想,覺得不行。

若是那般做,按照初三的性子,寬嚴相濟,若是諸位士兵再替他求情,說不準他就輕輕揭過了這件事。

那麽大家不僅不會以為初三毫無威嚴,反而會認為趙將軍雖嚴守紀法,但仍余情理。

他決定晚去,然後態度也不沒那麽恭敬。

反正,他不敢殺了他。

見路序終於到了,虎哥瞥了眼初三,沉聲問道:“為何遲到?”

路序懶洋洋地站著,態度不佳:“睡過頭了。”他一臉心情不好的樣子。

“你可知你是最後到之人?”虎哥大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