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更

阿泠挪開初三,看見他身下好幾株葛黃藤,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她望著初三,飛快地將葛黃藤的葉子摘掉,然後將根莖嚼碎,敷在初三的傷口處。最後剩了一些,她也顧不得別的,掰開初三的的下巴,又嚼碎了一些,然後喂進初三的嘴裏。

直到看著他吞了下去,阿泠哭著笑了出來。

天色已經徹底晚了,除了冷風,還能聽見遠處獸鳴,幸好今夜有月,阿泠重新拖起初三,到了靠山的地方,她搓了搓冰冷的身體,拿著長刀借著月光砍了一些寬大的樹葉回來,然後蓋在初三身上,到了最後,她實在也累的不行,才靠著初三的肩頭閉上了眼睛。

阿泠這一覺睡得不嚴實,她腦子裏想著這是荒郊野外,有野獸,有初三,就會下意識讓自己保持清醒。

身邊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動,阿泠猛地睜開眼,微紅的橘光將深藍的天幕塗染,伴著清晨的涼風水露,阿泠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你終於醒了!”阿泠又哭又笑,撲在他的肩頭,“初三,你終於醒了。”

阿泠這個時候,神色淒恍,頭發淩亂,渾身臟汙,初三卻一點沒嫌棄,只是心疼地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是,我醒了。”

阿泠鼻音嗯了一聲,又飛快地松開初三,擦了把眼淚,手伸到初三的額頭,見他的體溫的確降了下來,阿泠松了一口氣,又去把脈看傷口,昨日傷口顏色青黑,今日雖然還是有些淤烏,但毒素已經控制下來,脈搏也穩了很多。

阿泠連忙將昨日那兩株沒有用完的個葛黃藤取出,遞給初三:“這個對你傷好,藤蔓嚼碎,吃下去。”

初三伸手接過來,聽話地嚼碎了藤蔓,咽了進去。葛黃藤不難吃,它的味道很淡帶著澀味。初三剛吃了一口,就覺得這味道有些熟悉,他皺了皺眉,腦子裏忽然想過昨天夜間他似乎咽下了些東西,就是這個味道。

他看了眼阿泠,這一看,卻徹底皺了皺眉:“你身上的傷沒處理。”初三他身上兩處傷都好生生地綁著布帶,還抹了草藥,可是阿泠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沒有一個被處理過,昨日又經水泡過,呈現紅腫腐爛的痕跡。

尤其是她左臂上的一條刀傷,血肉外翻,顏色發白,看起來可怖的很。

阿泠連忙將手臂往後面擋了擋:“我沒事的,我這都是皮肉傷,不嚴重的不嚴重的。”

初三看了那麽一眼,就收回了視線,整個人像是被銳而細的銀絲勒出無數口子,疼的他全身痙攣,疼的他痛不欲生。他克制住自己眼眶的酸澀,柔聲問:“有你能用的草藥嗎?我去找找。”

阿泠搖了搖頭,這座山谷按理能尋到很多草藥,但是她昨日就發現了,這山谷裏的草藥不多,最起碼,她昨日走的地方不多。

“我沒事,當務之急,還是要離開這兒,我們得找個大夫。”初三體內的毒素才清楚了一半,而且他還有白家的毒,雖然不幸中的萬幸,兩種毒沒搞在一起,弄成一種難以解決的復雜毒藥,但是胳膊傷口的毒還是徹底清除為好。

她需要好幾種藥,而其中最關鍵的就是人參,在山裏找,不太現實。

初三盯著渾身是傷的阿泠,找大夫的確是當務之急:“我們先走。”

初三的長劍和他的包袱一起流落在了江水之中,難覓蹤跡,被沖上岸的只有阿泠用的長刀,初三尋了些硬實的枝葉將長刀裹好,拿在手上,回頭就見阿泠正靠著石臂起身,身形微微有些搖晃,他趕緊伸出手扶住她。

疼痛從足底襲來,阿泠咬牙忍住,沖著初三笑了笑:“走。”

山谷草木茂盛,連羊腸小道都是沒有的,初三扶著阿泠的手,走在前面,用雙腳給她開出一條小道,阿泠跟在他身後,他的腳遠比她來的寬大,於是阿泠每一步都穩穩落在他腳印上。

兩人沿著河走了五六公裏後,就看到了一顆長了野果的樹子,這種野果初三以前放牛時吃過,無毒,他連忙摘了一些和阿泠分食。

阿泠也松了一口氣,初三裝幹糧的包裹遺失在了江水之中,他們是前天黃昏從山上縱身而躍,這兩日初三除了吃了幾口葛黃藤,什麽都沒吃,這野果總能填一填肚子。

“不想吃嗎?”初三看阿泠手握著野果沒吃,皺了皺眉,這野果雖然能吃,但味道其實很一般,帶著甜味的同時還有幾絲苦澀,他擡頭朝著四周看了看,“不如我去打些鳥雀回來。”

這一路上他也在看,山林裏沒看見野兔野雞,唯一常見的活物就是鳥雀,阿泠見他要去打鳥雀,忙握住他的手,這邊地方潮濕,枝葉都帶著水潤,想打鳥雀按照初三的功夫很容易,可是點火的幹柴很麻煩,他們又沒有火石,這就更麻煩了。

最重要的是,烤的東西過於油膩,初三現在的毒素未除,吃那種大肉類的食物反而容易刺激被壓制的毒素,這也是阿泠懶得去捕捉野物的最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