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3/6頁)

程彥蹭了蹭李斯年的臉,從李斯年懷中起身,推著李斯年身/下的輪椅,往許裳的房間走去。

此時皎月初升,溫柔的月光灑在程彥身上,在李斯年的輪椅前投下嬌俏的影子。

李斯年看著前方程彥的影子,目光越發溫柔。

李斯年從寬大繡袍裏伸出手,勾著地上程彥的影子,月光投下來,像是程彥的手覆在他的手上,二人十指緊握推著輪椅一般。

只是可惜,程彥一心牽掛著許裳的病情,並未察覺到李斯年的小動作。

若是察覺了,多半會照著影子上的動作,牽著李斯年的手,與李斯年手指緊扣。

月光朦朧,李斯年笑了笑。

程彥推著李斯年的輪椅來到許裳的房間。

長公主是三軍主帥,仍有軍務要忙,在屋裏陪了許裳大半日後,便回到自己書房中處理軍務了。

李夜城作為長公主器重的繼任者,知道自己在許裳昏迷之際做不了什麽,甚至連照顧許裳都未必能有問棋順手,便囑咐了問棋幾句,也跟著長公主一起回書房處理軍政。

而今在許裳房間的,只有問棋並著許裳身邊的幾個侍女。

自許裳出事後,問棋的眼淚便一直沒有斷過,燈火昏黃,她的眼睛腫得像桃子一樣。

程彥見了,便道:“你也別太自責了,只管好好照顧裳姐姐便是。”

問棋哪怕不去追那只雪狐,加害許裳的人也會想其他的辦法將問棋支走。

退一萬步講,哪怕問棋跟在許裳身邊,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可能便多了一個人。

問棋在許裳身邊與否,並不能決定許裳的安危。

造成這一切的,是藏在幕後的兇手。

想到此處,程彥眸光微冷。

若是讓她查到了是何人所為,她必將那人碎屍萬段。

程彥這般想著,又安慰了問棋幾句。

問棋擦了擦眼淚,給程彥李斯年倒上茶,道:“讓翁主見笑了。”

程彥雙手捧著茶,小口輕啜著,道:“你如此關心裳姐姐,我怎會笑你?”

“你們守了一日,也該累了,先先去吧,我與裳姐姐說會兒話。”

程彥道。

程彥素來與許裳交好,兩人有說不完的悄悄話,問棋也不推辭,領著一眾侍女退下了。

房門輕輕被侍女們關上,程彥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坐在許裳躺著的榻邊,去看許裳敷著傷藥的臉。

她的裳姐姐,性子與李斯年有些相似,風輕雲淡,高潔出塵,還帶有一點小潔癖和強迫症,讓她忍不住懷疑,許裳的星座是後世被黑得極慘的處女座。

許裳的發永遠是梳得一絲不苟的,她的妝容永遠是端淑得體的,她永遠不會狼狽,更不會慌張,她如深谷幽蘭一般,亭亭而立,超然脫俗。

她沒有缺點,更沒有軟肋,她不會受傷,更不會被任何事擊敗。

她以淡然畫地為牢,看雲卷雲舒,朝陽日暮,她閑雅處之,亙古不變。

程彥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許裳這個模樣,脆弱不堪地躺在榻上,平日裏永遠幹凈整潔的臉滿是黑乎乎的傷藥。

她的眉是緊緊蹙著的,唇角也是輕輕抿著的,似乎在昏迷之中,身上的傷痛也不肯放過她。

程彥心下一酸,眼淚便再也控制不住,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堅強之人受傷,才最為叫人心疼。

她認知裏百毒不侵的裳姐姐,原來也有如此脆弱的時候。

李斯年將程彥攬在懷中,一手輕輕拍著她的背,一手從袖子裏拿出錦帕,小心翼翼擦拭著她的淚。

在李斯年的安撫下,程彥好一會兒才止住了眼淚。

程彥道:“裳姐姐,你快好起來吧。”

許裳在邊關屢立戰功,是軍營中除卻長公主與李斯年威望最高的一個人,她在鈞山被黑熊襲擊的事情,在華京城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不過幾日,這個消息便會傳到清河郡。

許清源只有這一個女兒,必會想辦法來華京探望許裳。

“你再這樣繼續躺下去,姨丈就該來華京了。姨丈私養府兵之事雖然有我娘在舅舅面前周旋,可舅舅還是對姨丈頗為忌憚,姨丈不來華京還罷,若來華京,舅舅多半會責難於他,甚至還會往他的府兵之中安插眼線。”

程彥給許裳掖了掖被角,繼續道:“可姨丈的府兵是為了抵禦北狄而養,怎會容忍舅舅對他的府兵指手畫腳?二人若是沖突起來,你在中間豈不難做?”

“所以啊,我的好姐姐,你快好起來吧,別讓姨丈來華京了。”

李斯年聽著程彥的話,不覺眉頭微動。

他還是第一次,從程彥口中聽到這般溫柔的聲音。

李斯年看了看床榻上雙目緊閉的許裳,莫名的,心中有些羨慕許裳。

程彥從未用這般溫柔的聲音與他說過話,一次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