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人才(第2/3頁)

她很滿意自己摸到的,李恒顯然也滿意極了。

一場擦邊球,打得是賓主盡歡。

春風潛夜,潤物無聲。

龍口的春天來得早,只剛翻年,許多冰雪便慢慢地化了。

顧皎站在路邊,盯著溝渠中裂開的冰封,再羨慕地看不遠處跑馬的李恒和顧瓊。

顧青山指著遠處的一線白色反光,對魏先生道,“那邊便是河岸,再等一個月冰面消融後,河面便開始漲水。等到夏季,山上的雪水和雨水匯聚,大水漫灌,會一直淹到近處來。年年如此,水線基本穩定。也有農戶每年春天在淤泥地裏開些地來種菜,但等到夏天便淹得一塌糊塗,功夫白費。”

流水淤積的淤泥,多好多有營養的土壤啊。

顧皎想著便扼腕不已,實在是浪費了。

“水火無情呀。”魏先生感嘆。

“早年也有人家提出,不如咱們幾戶聯合起來,有錢的出錢,有人的出人,將河岸低的地方築堤。然許多年也不曾成事——”

那是自然。

地主們土地盡夠了,每年只收租也吃不完,許多糧食堆在倉裏變陳米;修堤是大工事,費錢不說了,真正出力的則是平地農戶,均不願意在原本的稅賦上再加徭役。動機不足,沒有迫切的危機壓迫,自然上下都不夠上心。

“財帛動人心。”魏明道,“王爺願籌糧,多少也不夠買的。我看他們早就蠢蠢欲動,等著漲價。如是能多出些田畝來,等到秋日,便能換多少真金白銀?現下修堤,恐怕也就願意了。只還要勞煩顧兄,私下多多做些工作,說服他們。”

“義不容辭。”顧青山又道,“關口內的農戶數量有限得很,若是要起工事,只怕還差許多工匠。現各處有許多流民,他們既無住處,又無糧食,長久聚在一起難免會落草為寇。我有心要收攏一些來做活,又擔心惹出禍事來——”

“這個好辦,顧兄應如是應對。”

顧皎不耐煩聽倆老頭子打機鋒,便拎著裙子往前走。不遠處有一棟石頭房子,屋頂上飄了一面旗幟,上書大大的役字,正是役所了。

“皎皎,上車。”顧瓊打馬從後面來,“前面就是役所了,關了好些土匪。那些人兇悍得很,附近的農戶都不敢靠近。”

李恒的白電也上來,道,“有志堅看著,無妨。”

她仰頭,眼饞地看著白電,“李恒,你什麽時候幫我找馬?”

“想騎?”

點頭,想得不行啊。

他俯身,伸手,“上來。”

顧皎開心了,果斷出手。

李恒略一用力,將她整個人拎起來,側坐在身前。他似調笑一句,“輕得,跟秧雞子一般。”

她抓著他提韁的胳膊穩住身形,“從一見面,延之對我的意見就很多。”

他笑笑不語,動了動韁繩,白電便走起來。

役所乃是族中公產,由各家各戶集資修築,以供農忙季節使用。其中有各樣農具,灶間,供休憩的石頭床鋪等等。農閑時節,便空置著,用來羈押族中不聽話的子弟,犯事的盲流,或者配合縣中各樣勞役等等。

周志堅領著那三十幾個土匪來時,這邊只七八間堆滿各樣舊物的屋子。他雖年僅十八,但和李恒同年入軍,早被訓練成一位熟練的軍人。頭件事,便是令手下的八名兵士將圍墻和院門修好,再解了土匪一半的繩索,要他們自去打掃衛生,整理家什。役所中可用之物不多,幸得顧青山派了個壽伯來接應,便送了諸多木材、青布和棉花,糙米和幹菜來。

土匪們原本就是農戶,簡單的活都會,一陣叮叮當當,做床的做床,裁衣的裁衣,做廚的做廚。

當日,土匪們每人面前擺了一碗滿滿當當的糙米飯,上面蓋了巴掌大小一塊肥滋滋的肉。

周志堅對著狂咽口水的眾人道,“這世上,沒人能白吃飯。有得一口吃,出得一分力。你們覺得,用什麽能換今日這餐?”

沒人能答得出來,周志堅也無須他們回答。他鏗鏘有力道,“明日辰時,號令一起,所有人起床。先繞役所跑十圈,將身體烘熱。後,把役所周圍的不平地平整了,溝渠淘洗幹凈,再將路拓寬些。”

依然無人應聲。

周志堅看向辜大,道,“辜大,可以讓你的兄弟們動筷子了。”

迫不及待,風卷殘雲,一刻鐘內,連碗底都舔幹凈了。

辜大道,“軍爺,天天有這樣的飯食吃。你要的什麽活兒,咱們一定幹得幹幹凈凈。”

因此,當顧皎抵達役所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頗具軍營簡潔硬朗風格的所在。原本的泥路被拳頭大小的卵石鋪得平平整整,路沿用一層層的西瓜大小的石頭砌起來,一些小坡被鏟平壓實,旁邊擺了好幾樣石鎖。三四個青衣人坐在屋頂上撿瓦,四五個跨在木頭梯子上刷墻,另有幾個在遠處的溝渠邊培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