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找場子

顧皎吃完早飯和藥汁,重新躺床上休息。

楊丫兒出去找海婆,另有諸多雜事需要安排。

含煙尋出盒香膏來,給她擦手腳。

顧皎昨日凍傷的部分,除了紅腫外,還有些裂了。房中暖和,令傷處既癢又痛,難過得很。更不舒服的是,她額頭的熱雖然退下去,但呼吸之間依然熱燙,而且咳嗽和鼻涕得更厲害了些。病到如此狼狽,希望今晚上李恒別再來了。

她半睡半醒地靠著,含煙的手很軟,香膏在手心搓得熱熱的才抹到顧皎皮膚上。含煙確實是個美人兒,舉手擡足之間頗有風致,行走坐臥自帶幾分楚楚可憐。

“含煙,多大了?”

“十六了。”

十六歲,花朵一般的年紀。

“哪兒人呢?”

“龍口人。”含煙輕聲,“家在城中西巷子。”

居然就是本地人呀?

“那怎麽——”怎麽倉促間來顧家做使女了?

含煙將香膏抹勻,“爹爹祖上是獵戶,山中討生活艱難,便挪到城裏來了。娘從小有病,不好說親,沒辦法才嫁給爹爹。家裏窮,既無田地也無營生。我上面兩個哥哥,下面一個弟弟,還有兩個妹妹,日子很不好過。”

顧皎吃驚,好能生,也好能活。

“長到十四歲的時候,哥哥們都還沒說親,我這邊來了許多媒婆。”

那是自然的,美人和良將都是難求的。

“後來,溫夫人讓壽伯來家,說是要為夫人準備陪嫁的丫頭——”

原來如此,顧皎的配角丫頭居然那麽早早地就買好了。

“在城中的房子裏,不用幹活,將手腳的皮子養好。”含煙擡頭對顧皎笑,“夫人,含煙活了十六歲,只這兩年過得好。”

顧皎對著她盈盈美目,十分不舍。傻姑娘,好吃好喝養著你,換的可是你下半輩子。

顧皎躺得全身痛了,得下床活動筋骨。含煙給她找出大披風來,裹得嚴嚴實實的。她笑說,哪兒要這麽誇張了。含煙堅持,昨日魏先生來切脈的時候,再三交待的。因她凍得實在太狠了些,一向又不大健康,只怕留下後遺症,所以必須好好地養很長一段時間。萬萬不可再吹風,也不可再發熱咳嗽,否則肺上就難了。

出得房門,外面雪早停了,陽光普照。

柳丫兒和勺兒將昨日被雪弄臟的衣服布匹翻出來,分類收撿晾曬。

顧皎繞著回廊轉了一圈,對古代的生活絕望了。院子挺大的,中間所謂的花園約莫兩三分,有幾顆光禿禿的老樹和殘花;正房三間,東廂房又是三間,西廂用做雜物和庫房。屋舍寬敞,可墻壁幾乎都是一兩層木板子,保溫效果約等於零。衛生間在耳房,既窄小,也不透風,更別說單獨的澡堂子了。窗戶上糊的全是白紙,透光性極差,還一戳就破。

至於廚房,沒找見。

那麽,吃食都得從外院端進來。一路不知走多遠,到手上的時候涼一大半了,肯定不好吃。

她出嫁前曾存在幻想,即便李恒是暴君,但起碼有權有勢,生活的苦頭不會吃很多。別的不說,吃住肯定比顧家好,指不定能有地龍。

現在看來,純屬想太多。這院子,也就略大了些,論精致還比不上顧家。

人活一輩子,食衣住行。

行,她是沒辦法了,可前三條怎麽也要想辦法開始弄起來了。

快到晌午的時候,海婆領著楊丫兒回來。兩人將校場西府逛遍了,此間內外管事也熟悉過,還帶回來一些使喚人的名冊。

“咱們家在東市有個院子,二少爺領著叔伯們住那邊。可眼見得要過年了,也不好久呆,準備下午啟程回莊上。”海婆道,“魏先生擺了幾桌給他們送行,已經派人過去請了,不一會兒便到。”

顧皎曉得,似乎還要帶回門的禮。

縣城和莊上路程不近,兩邊談好了,結婚三日不回門,回門禮讓顧瓊帶回去。年初二,李恒帶顧皎回娘家,到時候再送年禮。

不過,晌午的酒席,無論如何她得出去一趟。

畢竟,她被李恒和顧家夾在中間,不好生協調雙方關系,只有被炮灰的份兒。

海婆沒反對,又道,“略吃點小菜,酒是千萬不能喝的。”

這是自然的。

李恒和盧士信吃完早飯,在校場盤亙了小半個上午,又去外書房研究堪輿圖。

魏先生來請,說顧家舅爺到了,該開宴了。

盧士信愛湊熱鬧,“那個拿刀砍延之的小子呀?走走走,我得和他喝幾杯去。想不到龍口居然有這樣膽大包天的人物,實在敬佩得很。”

一行人往廳那邊走,卻發現兩個仆婦搬了另一張桌子,在偏間要擺。

“這是做什麽?”魏先生問。

崔媽媽從旁邊繞出來,“剛才小丫頭來報,說夫人要送送舅爺。外面擺了六七桌,又要喝酒,又要劃拳,指不定鬧成什麽樣。這邊避風,單開一個火盆,既清靜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