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寧莞回來後先去了一趟廚房,正好爐灶上煨著雞湯,便叫廚娘下了碗面。

如今正是荷葉冒尖兒的時間,趁著景兒,折幾把往鍋裏煲湯,碗裏頭的面絲兒都含著一股淡淡清香味兒。

寧莞就在廚房用完面,又轉去晴雨軒,裏頭黃秀才正在給寧沛寧暖上課,上頭說得熱鬧,下面幾個小的也聽得認真,倒是不需她操什麽心。

蕓枝在後房縫新衣裳,看到寧莞坐在梨花樹下的青石上閉著眼曬太陽,想著她每日總不得閑,忙裏忙外,不由蹙眉憂切道:“小姐若是疲乏,不如回屋裏去好好睡一覺。”

寧莞搖頭道:“還好,坐著曬曬太陽也舒服。” 她並不覺得累,在這兒坐著只是因為剛剛穿回來,一時半會兒還沒調整過狀態。

蕓枝撚針撥線,沒再多說什麽。

寧莞坐了會兒就起身往藥房去,走過窄廊碰見輪班回雜院休息的護院,她頓了頓,順口問了一句悅來館的事兒。

城裏的悅來館有點兒保鏢公司的意思,頗有盛名與信譽。

他們護送東西比一般的鏢行更保障,能作租賃的護衛護院也都經過特殊考核訓練,在保護雇主人身安全這方面異常周全。

這也是為什麽寧莞當初會去那裏挑選護院的原因。

只不過依原主的身份和悅來館打不上交道,記憶相關的也就一星半點兒,寧莞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蔚然在那邊準備開張的也叫悅來館,以那丫頭的運氣本事,經她手的招牌絕不會差到哪兒去。

第一天開張她本是答應了要去的,可惜還沒來得及下山就穿回來了。

她心裏頭有些掛念,看到從同名的悅來館雇來的護院,才會脫口而出問上一句。

寧莞眉睫輕落,思緒似是飄忽,雙眸中微含有恍惚之色。

站在她面前的護院人高馬大的,嗓門兒也粗,一聲驚醒,“小姐怎麽想起問這個?咱們悅來館那可是幾百年的老招牌,能追溯到前朝和盛年間呢,能有這樣的傳承,也算得上是頂尖兒的那一份兒了,當年一手造出這個牌子的晏老太太那也是不得了的傳奇人物。”

護院長滿絡腮胡的方正臉上一副與有榮焉,但說到後面又有幾分唏噓,“只是如今主家幾位爺不大和睦,爭鬥得厲害,四分五裂的,已然不復當年第一招牌的榮光了。”

最近鬧騰得厲害呢,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也不知道他們這些做工的會不會受到影響。

寧莞倒是不在意這些,不過聽到和盛年間還有晏老太太幾個字,大約也是明白了。

她師妹說到做到,還真是將悅來館開遍了各地州城。

想起不著調的師父和那個如年畫娃娃一般的小姑娘,寧莞擡眼望了望鳥雀停落的院墻,一時有些惆悵。

但再怎麽惆悵,日子還是要過的。

毒蟾蜍還有幾日才能成,寧莞看了看櫃子上的鎖,確信七葉沒有偷吃,裏頭陶甕也好好好的,才稍稍放心。

七葉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沒見著她,趴到肩頭上有些黏糊。

寧莞輕笑了笑,將它摟回到懷裏,挨著腦袋輕蹭了蹭。

榮恩伯府使人到十四巷來的這日,寧莞正在藥房熬煮新的一批生發膏。

蕓枝將身穿碧色齊腰襦裙的伯府侍女過來,她放下笊籬,輕擡了擡眸子,只瞥了一眼又收回視線。

湘茜是榮恩伯夫人身邊的頭等侍女,也算得上心腹之人,幾日前的宮中盛宴,她是有跟去的,在長信宮也見過這位寧姑娘。

她可不曉得自家公子和這位有些齟齬,心想太後皇後長公主都含笑相待的人,對著她一個小小侍女形容冷淡,也是情理之中。

湘茜雙手交疊在前俯了俯身,態度很是謹慎地道明了來意。

當日魏黎成病愈無異於驚雷一聲,初初聽聞,炸得滿京上下無不愣神。

諸人驚異之余,更多琢磨著,長公主到底是請的哪位大夫,竟是有這樣不得了的本事,能愣生生地跟閻王爺搶人。

這人生在世,誰沒個病痛,得個好大夫也能少受些罪不是。

抱著這樣的想法,當天便有不少人往長公主府去打聽,榮恩伯夫人便是其中一個。

馮知愈突患惡疾,請了太醫都不管用,伯夫人愁白了頭,郁郁無奈,這便想到了十四巷。

“夫人想請大夫上府一趟,您放心,我家公子若能痊愈,伯府必是有重謝的。”

寧莞斂袖起身,微笑了笑,“正巧得空,這便走吧?”

最近手頭沒什麽銀子可周轉了,張大夫那裏又還沒有消息,既然有重謝,她就卻之不恭。

榮恩伯府與將軍府離得近,寧莞也是坐著馬車到了地兒才想起這茬將軍府就在隔壁街。

隨著湘茜進了府門,很快就見到了榮恩伯夫人。

榮恩伯夫人今年三十有八,面似圓盤,生得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