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更+二更

衛蒔真的從未見過如寧莞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往日的那些恩恩怨怨她也就不說了,聽聽這女人現下又在說些什麽?胡言亂語著,都快給她母親安上個不治之症了,這便罷了,還五十兩藥到病除……嗤,臉皮厚得堪比城墻拐。

有錢花哪兒不好?給她?憑個什麽?

衛三小姐的禮儀規矩其實學得不錯,但還是忍不住想正對著她如潑婦般粗俗地呸一下,啐一口。不過到底還是理智占了上風,她與衛夫人說道:“母親,咱們走吧,聽她胡說八道!”

衛夫人狀若未聞,一動不動,目光閃爍。

寧莞說得沒錯,她確實身有暗疾,也不是什麽要人命的大病,就是腋臊難聞堪比狐臭。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明明以前好好的,突然就出現了。

她喝了不少湯藥,吃了不少苦丸子,卻依舊效果不顯,不僅如此這兩年還越發嚴重了。

只能隨身配香袋,早中晚勤沐浴,時時敷香膏,稍以緩解。除此之外她的每件衣裳都必須得要用特制的香料來回蒸熏一天一夜,每每出門赴宴,起碼要帶上三套衣裳備用,隔半個時辰就得偷偷去換一次,就怕旁人鼻子靈聞到點兒什麽。

禦史家的羅夫人嗅覺異於常人,一旦宴上碰見,她連扯扯嘴角假笑都假笑不出來,遠遠望一眼直接掉頭就走。

外人都傳她是因為羅禦史彈劾外兄之事而對羅夫人有所不滿,但事實上呢?

她那分明是落荒而逃!

不敢往羅夫人身邊靠啊,這要叫人知道她堂堂國公夫人身帶狐臊異味兒,傳出去還怎麽做人?不僅如此,一旦府裏頭那群小妖精和幾個妯娌聽到風聲,還不得笑著踩死她!

這事兒不好與人言說,對外都小心翼翼地瞞著,除了翠姑和女醫以及貼身伺候的丫頭們,誰都不曉得。

而面對身為丈夫的衛國公,為了維護住自己身為正妻的體面與尊嚴,在留宿和房事上她只能盡力推脫,那勞什子事兒都是力氣活,一場下來不得一身兒味兒?

衛國公被拒絕多了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又見妻子整天在屋子裏點著熏香,裏裏外外都悶得慌,慢慢地也就不往正房來,宿在年輕漂亮的小姨娘那裏樂得自在。

衛夫人一向端莊自持,見此心裏也還是慪得慌,她還算年輕的,今年也不過三十六,兒子都還沒娶妻呢。

也不說她多稀罕自家那不著調的男人,但正常的需求還是有的。

越想越是抑郁,衛夫人皺起眉,看向正悠然喝茶的人,她端坐在案前,溶溶泄泄平淡隨和的模樣,和外頭所言傳的不堪是截然不同。

這人一語道出衛蒔有孕,如今又說出她身有暗疾,約莫應該有兩三分本事。

衛夫人逆光站在門前,久未出聲,寧莞擱下杯子,說道:“夫人,治病要趁早,拖得久了這後頭可就不好說了。”

衛蒔拉住衛夫人的袖子,“母親?”

衛夫人擺擺手,說道:“衛蒔你先出去,我有些話要跟寧姑娘說。”

被趕出去的衛蒔發懵,這還真信了寧莞說的……等等,難不成母親還真身有暗疾?

劉嬤嬤合上藥房的兩扇木門,隔斷了衛蒔疑惑又驚異的視線,衛夫人重新坐回位置上,摩挲著手中光滑圓潤的佛珠串。

寧莞給她又倒了一杯藥茶,聲音輕緩柔煦,仿若和日春風,實在動聽舒心。

“夫人可想清楚了?”

衛夫人面容溫沉,伸出手,“不若先探個脈。”

寧莞抿起唇角,含笑道:“這是自然的。”望聞問切是基本步驟,每一個都少不了的。

…………

衛蒔在外面百無聊賴,有心想伏門附耳聽上兩句,無奈劉嬤嬤在旁盯著,只得作罷。

她捏著帕子來回踱步,一會兒暗惱寧莞今日一連的暗諷,一會兒又擔心衛夫人的身子,心煩氣躁得很。

“劉嬤嬤,母親她……”

劉嬤嬤神色沉斂恭敬,“三小姐無須擔憂,夫人一切安好。”

衛蒔不信,看母親方才的意思,顯然是叫寧莞說中了,但她也知道從劉嬤嬤嘴裏套不出話來,只好半倚在旁邊的圓柱上,兩彎細眉微蹙,凝望著墻角謝了一地的桃花。

衛夫人從屋裏出來已經是兩刻鐘後,本來紅潤的臉頰泛起幾許蒼白,眉間亦有疲態,她正了正外罩的雲紋對襟大袖衫,與身後寧莞點了點頭。

衛蒔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匆忙上前,衛夫人攔住她,斥道:“行了,鬧什麽,回府!”

寧莞看衛蒔一臉憋悶,不禁彎了彎唇,提醒道:“夫人過幾日可要記得將說好的五十兩紋銀送來。”

區區五十兩銀子衛夫人並不放在眼裏,她淡淡回道:“若真有效果,莫說五十兩,一百兩也值得。”這兩年吃的那些名貴藥材,攏和在一起也不止這麽點兒微末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