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親親x51

池念也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有點荒唐了。

異國他鄉,她竟然因為一個陌生人的提議,胸腔裏燃起一股子莫名的孤勇。

少年摟她在懷,輕輕地摸著她的發,聲音輕輕柔柔:“只要是你想要做的事情,我都支持你。”

她心裏一喜,眼裏亮起希望的光,掙紮著想要回摟住他。

卻聽他話鋒一轉,“唯獨這個,可不可以放棄?”

他心裏的那道久久未痊愈的傷疤,帶著切膚的鈍痛。

他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有些過分,可人都是自私的不是麽。

如果可以,她能為他放棄這個夢想嗎?

當年他媽蔣茵曼為了跳舞,毅然決然地放棄了他。

那她呢?

會放棄他嗎?

池念伸出的雙手落下,眼中的光黯去,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一步,不解地看向他:“為什麽?”

這是她第一次明確想要做什麽,是了,練習生,向著女團愛豆努力,聽起來很沒有實感,很浮誇,像是癡人說夢。可她身邊也有成功的例子,傅葭宿就是。

傅葭宿可以,那她也可以啊。

冷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少女站在風裏,卻有著自己的堅持。

楚厭抿著唇,沒再說話,只是扣緊了她的手。

他握得很用力,她的五根手指被握得生疼,皺著眉想抽手,“好疼,楚厭,你怎麽了?”

她仰著臉看他,少年像是陷在某種憂傷的情緒裏,漆黑的眸子裏像是在隱忍著什麽。她拍他的手,又問一遍:“楚厭,你怎麽了?”

他如夢初醒,松開她道:“沒什麽。”

他強壓下心頭難以言說的難受,帶著她離開人群,兩人一路進至電梯,再轉過身,正好遙遙的對著那一條愛情鎖橋。

長長一條鎖橋,幾乎望不到盡頭。

無數載滿愛情期許的鎖,上面寫著一輩子不分開的諾言,他長久地注視著,直到電梯門緩緩合上,電梯裏人有些多,他垂下眸,池念乖巧地站在他身側,一手緊緊地挽著他。

她在陌生的環境裏,總是特別依賴他。

這樣的認知叫他的心裏好受了一些,緊繃著臉放松了一點,輕輕摟過她:“這件事情我們從長計議,好嗎?”

池念感受到他身體的緊繃,心裏有疑惑,有心想安慰,可怎麽也撬不開他的口,看他神情冷峻,她安撫性地回摟住他,“好。”

-

楚厭心底一直有個難以啟齒的傷疤,那是他母親蔣茵曼帶給他的。

他永遠記得那一天,別墅頂樓的風很大。

他母親就站在那條細長的圍欄上跳舞,她是國內最出色的舞蹈家之一。

蔣茵曼在風裏紅著眼悲愴地笑,雙目血紅地望著他,“如果沒有你……如果沒有你,現在的我不會是這麽糟糕的樣子!”

天很冷,風很大,她只穿一件單薄的白裙,纖細的身子在風裏搖曳。

楚厭那時年紀很小,卻也知道但凡一個失足摔下去,都會有頭破血流的下場,他扒著圍欄嚎啕大哭,圍欄太高,哪怕他的個子遠超同齡人一截,也爬不上去。冷風灌了他一嘴,他啞著嗓子一遍又一遍地求她,“媽!你下來好不好!”

蔣茵曼惡狠狠地瞪他,聲嘶力竭地喊:“別叫我媽!我沒有生過孩子。”

她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斥責完他,又“咯咯咯”地笑,一只手撫在自己的腹部,那裏有一道醜陋的疤痕,是剖腹產留下的痕跡。她無聲地落下兩行清淚,聲音低得猶如夢囈,“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舞者,我怎麽可能有孩子。”

她身姿優雅地慢慢往後仰,如同一場舞蹈的最終謝幕,淚水順著臉頰滑下,她的唇邊綻開滿足的笑。

“媽——”

楚厭聲嘶力竭,伸手拉她,手臂被圍欄外的尖銳鐵皮割了一道,鮮血汩汩流出,他耳邊久久不散地是蔣茵曼縱身一躍前的最後一句話。

“我解脫了。”

他的母親生下了他,卻從來不願意施舍給他一分一毫的愛。

她跳下去,帶著必死的信念也要拋棄這一切以求尋找解脫,可造化弄人,她跳下去時落在院子裏的大樹上,頭部遭到撞擊,再醒來已經是半個月後。

等到蔣茵曼情況好轉一些,他被默許進入病房探望她,他手裏捧一束玫瑰,全是剛從花園裏摘下來的,以前天氣晴好的日子,蔣茵曼就會摘些玫瑰來,插在透明花瓶裏,她喜歡玫瑰,楚仲達就為她種了一個院子的玫瑰花。

他捧著那束艷麗的玫瑰,顫顫巍巍地走進了病房裏。

生平第一次見到蔣茵曼對他笑。

他媽媽有一雙多情的眼睛,他從來不知道她笑起來是那麽的溫柔,蔣茵曼穿一身藍白條紋病服,腦袋上還包紮著紗布,她彎著眼,對著他柔柔一笑,接過玫瑰後,又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