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阿靈阿舞完一套刀法,身上微微發汗,這會兒畢竟是冬日的深夜,寒氣逼人,他立時就覺得身上冷了起來,打了個哆嗦後趕緊抱著刀鉆回了屋裏。

一進屋,他就瞧見珍珍披著衣服站在屋子裏,似笑非笑地瞧著他。

“喲,剛那套刀法挺帥的啊。”她沖阿靈阿一努嘴,“這刀哪來的?看著可是有些年頭的老物了。”

阿靈阿以為珍珍睡著了,這才偷貓出去舞刀的,誰想活生生地被抓了個正著。

他心虛地塌著肩膀,剛才在外頭橫掃千軍的氣勢全都變成了正在他腦袋上冒著的蒸蒸日上的熱氣。

“珍珍,我……我……”

他是真的有千言萬語想說,可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一個往日能言善道,總被康熙罵詭辯的人,竟然在此時詞窮到結巴。

珍珍在心底罵了一句“傻男人”,她取了一件外衣走到阿靈阿跟前,硬生生將他裹起來。

“這麽一冷一熱真的要英年早逝了,笨蛋。”

她邊說邊解下帕子替他拭去額頭上的汗。

阿靈阿會心地笑笑,輕輕握住她的手,“我老婆對我真好,全天下全世界就屬老婆最疼我。”

這話諂媚的珍珍都沒耳聽,她把帕子往他懷裏一塞,“哪個要替你擦,我是看你傻站著怕你凍感冒了,回頭傳染給五福和平安那就麻煩了。”

她抽開手,就往屋裏找兒子去。

阿靈阿被衣服裹得渾身汗散不去,他接過帕子想脫了衣服追上去和珍珍討點甜頭。可他剛剛露出一點要脫外衣的苗頭,就被珍珍喝止道:“不許脫,一冷一熱這天感冒會要命的!”

“那你給我擦擦汗吧。”

珍珍伸手繼續拒絕:“自己有手有腳的人,自己擦。

阿靈阿一臉的後悔,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來了。他無奈地只能自己拿了帕子擦汗。而珍珍則借此機會把刀從他手裏的刀取下。

珍珍前生今世接觸最多的刀都是卷宗裏,什麽夫妻吵架一方用菜刀砍人,街頭混混互毆帶西瓜刀。

到了她本人,作為一個連飯都不怎麽做的人,菜刀也就握過十來回,碰過最多的應該是小時候削鉛筆的美工刀。

從前看武俠片和金庸,總覺得那些刀劍在主角們手中虎虎生風,那左劈右砍、行雲流水的樣子,仿佛刀劍都是極為輕盈的東西。

可這會兒她掂著阿靈阿這柄刀才發現,原來這殺人見血的東西是真家夥,在手中才能知道有多沉重。

她單手完全無法提起,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托著刀身,才能舉起來細細瞧幾眼。

她湊到燭火下仔細瞧,這刀似乎真有些年頭了,連刀柄上纏著的黃布條也隱隱發黑。

但她抽出一點又可以看出,刀身含著冷厲銀光,日常保養精心。刀鋒經過阿靈阿剛才一番擦拭後,更是寒光陣陣。

“這是康熙賜我一等輕車都尉之時和爵位一起賜給我的,你還記得嗎?是我那沒見過面的阿瑪遏必隆入關南下征戰時用的。”

珍珍詫異地擡起頭,她當然記得,這刀賜給阿靈阿是在他們新婚之前,那時候她督促阿靈阿強身健體,阿靈阿每日都會拿出來揮舞。

可後來……有一次巴雅拉氏來看他們,看見這刀先是怔住,然後抱著哭了許久。因為怕巴雅拉氏再想起遏必隆傷心,阿靈阿就把這柄刀收在了書房的匣子裏。

“很久都沒見你拿出來了,怎麽這會兒想起來了?”

珍珍說完,阿靈阿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珍珍一瞬間也轉過了彎來。

阿靈阿為什麽拿出來,她其實清楚、明白更懂得。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好一會兒後珍珍才打岔問:“我其實一直想問,這刀既然是你阿瑪的,怎麽會從宮裏賜出來?是你阿瑪去世後宮裏收去的?”

阿靈阿搖頭,“這刀很早就進宮了,那時候我應該還沒出生。”

阿靈阿走到珍珍身邊,手指萬分愛惜地拂過刀身。

“我小時候就聽額娘說過,遏必隆有一把寶刀是額亦都留給他的,後來跟著他南征北討十幾年,曾經是他最為心愛之物。後來我二姐入宮的時候,正是索尼大法和鰲拜還有我阿瑪鬧得最不愉快的時候,索尼大法的孫女當了皇後,我阿瑪怕二姐在宮裏被欺負,特意就把這把刀當做她的嫁妝讓她帶進宮裏,掛在屋子的墻上。”

阿靈阿“蹭”一下將刀拔出刀鞘,刀身的寒光照在他的臉上,“這刀是我阿瑪告訴那些人,就我二姐雖是一個人,但鈕祜祿氏有的是人。鈕祜祿氏的女人進宮不是去給家族爭光,是她們本來身後就有榮光,她們的榮光是額亦都開始靠刀劍靠血拼出來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隱隱帶著顫抖,珍珍想起初初嫁來鈕祜祿氏時,他和阿靈阿去拜祭了額亦都一系的家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