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珍珍看著這兄弟兩的字條,笑問前來傳話的顧問行:“顧公公,還有別的口信嗎?”

顧問行瞟了一眼她身後剛炒完端上來的那盤青菜,悄悄咽了咽口水才說:“有,自然有。”

可顧問行還沒說是什麽口信,李念原已經“蹬蹬蹬”抱著一個壇口紮著厚布的罐子跑到顧問行面前。

他眼淚汪汪似乎是狠下決心的樣子對顧問行說:“大公公,您拿去吧!”

顧問行愣了下,一時間竟然只木訥地回了他一句:“我姓顧,不姓大……”

徐承志跟在李念原身後皺著眉問:“念原兄,你這是做什麽?”

李念原摩挲著他的陶罐嗚咽著說:“今秋在京城,這螃蟹沿水路運上來可都瘦嘍,這好不容易才存下三罐蟹油,開了一罐還有兩罐……既然阿哥們喜歡,大公公就拿這壇回去請阿哥們享用。”

他說得是痛心疾首,徐承志簡直是無法直視他這寒酸德行,他搶過李念原的陶罐直接塞給了顧問行。

“顧公公拿去吧,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能得阿哥們喜歡是這罐蟹油的福氣。”

在徐承志說到不貴重的時候,李念原的眼神和刀一樣紮向了徐承志。

顧問行抱著這罐子,又結結巴巴地說:“萬歲爺沒讓奴才取這個啊,只是說請國公夫婦進園子。”

李念原立即是眉開眼笑,伸手就要撈回自己的蟹油,可被徐承志橫插一杠拉住了手腕。

“念原兄,雖然皇上沒有傳話,可你瞧瞧六阿哥寫的,這就是念著了。你省一口蟹油給六阿哥怎麽了?”

省一口蟹油怎麽了?李念原恨不得打爆說這話的徐承志的狗頭!

怎麽了?他還剩一罐半的蟹油,適安園還有珍珍這個同款小饕餮一起吃,肯定是撐不到明年螃蟹肥了的時候了!老徐竟然還有臉問怎麽了!

天塌地陷!天崩地裂!天摧地塌啊!

徐承志緊拽著李念原的手腕,笑對顧問行說:“顧公公別介,念原兄素來就是摳了一點,這罐蟹油他是真心想孝敬阿哥們的,是不是?念原兄?”

徐承志都替他把該說的話,該做的主都做了,李念原還能怎麽,只能忍痛割愛,說一聲:“是,請公公轉交給阿哥們。”

然後徐承志又說:“若是用完了阿哥們還想,也盡管再來問他取,他還有呢!”

“老徐你!”李念原臉漲成了豬肝色,氣得直接甩了徐承志的胳膊跑去書房自個兒生氣去了。

一直縮在角落看戲的高朱普見狀走到徐承志身邊問:“老徐,你這不是逼死他嗎?”

“他死不了。”徐承志轉了轉被李念原甩疼了的手腕說,“揚州給他備了十罐,他當湯喝都沒事。”

高朱普揶揄地瞧瞧徐承志,悄聲問:“老李最近怎麽得罪你了?我看你日日找他晦氣。”

徐承志沒好氣地白了高朱普一眼,然後退到屋子一角就是不回答他。

顧問行抱著這蟹油壇子又咽了下口水,然後對珍珍說:“萬歲爺囑咐您和國公爺明日午後進園子即可。另有就是德主子很喜歡您這裏的鮮菜,問往後能不能時不時再送些?”

他說話間又瞟了眼桌後的小青菜,珍珍看見他這“饞貓”似的眼神樂得問:“顧公公要不要用口飯再走?”

顧問行本來是忠於職守,從不接受他們這些外臣“肉體”上賄賂的好太監,但冬天這一口菜啊……

總之一刻鐘後,康熙的總管大太監、心腹大太監顧問行坐在適安園的飯廳裏,摸了摸酒足飯飽的肚子,心想往後給阿靈阿家傳話的差事他必須都親自搶了做。

顧問行一走,珍珍趕緊派人去讓老莊頭種下第二茬菜,並在第二日和阿靈阿一起進了園子。

西山的這座暢春園乃日後西山一眾皇家園林中的首座,它的風格也奠定了西山諸園的基礎——即應時而生、四季靈動。

暢春園的四季風光各不相同,水木清華中各有意趣。

在春天時,萬物蘇醒百花催動春色撩人;在夏季時,綠樹成蔭碧空如洗涼風習習;到了金秋,丹桂飄香姹紫嫣紅金風玉露。這三個季節裏,暢春園永遠看不盡的花,數不清的色彩。

唯獨冬日,這裏被茫茫無際的白雪覆蓋,但若仔細看,皚皚白雪下是連片的青磚黛瓦,點映著綠萼紅梅,又自有莊嚴清高之美。

阿靈阿和珍珍穿過這盛世下的皇家園林時,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皆在對方眼裏看見了遺憾二字。

遺憾,便是這裏後來悉數焚毀。只有未來圓明園留下少許的殘垣斷壁,而暢春園只留了北大一處叫暢春園的宿舍和一個叫暢春園的食堂。

朗清的記憶裏,隔壁學校的暢春園食堂只有兩塊錢的韭菜盒子味道不錯。

兩人走至半道,就瞧見了康熙身邊的總管太監顧問行,瞧他肩膀上落著的雪,似乎是等了他兩有一會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