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又是太福晉。

張嬤嬤整張臉垮了一下,要不是頭腦靈活根本裝不回去。

但她這一瞬間的表情巴雅拉氏看見了、蘇日娜看見了,珍珍自然也不會錯過。

巴雅拉氏多少年被壓得習慣了懶得再計較,蘇日娜是未出閣的格格不能發作,可珍珍不一樣。

珍珍在手心底比了下,俗話說事不過三,張嬤嬤今日已經當著她的面犯了三次,現在她等她的第四次。。

“回夫人的話,老夫人平日的膳食正是奴才伺候的。”

很好。

張嬤嬤回完以為珍珍要問話,沒想珍珍什麽都沒說,只是看著她笑,而笑著的時候眉頭卻是皺起來的。

阿靈阿站在門外也沒吱聲,就如看好戲一樣聽著屋內的情形。

“張嬤嬤,我且問你,我是一等輕車都尉的福晉,那一等輕車都尉的額娘該稱什麽?”

張嬤嬤渾身一顫,終於明白七少爺新娶的夫人是個有脾氣的。

“夫人,奴才口誤,該是稱太福晉的。一等輕車都尉的親額娘自然是太福晉。”

張嬤嬤心裏過了筆賬,按照夫人的說法此太福晉不是彼太福晉,只要不是國公府的太福晉,她便不算犯忌諱。

心安理得接受了這一說辭的張嬤嬤滿面堆笑,落在阿靈阿眼裏十足是個討嫌又惡心的下人。

所以當張嬤嬤那發膩的討好聲落下時,屋外頭就響起阿靈阿的叱責。

“往後我再聽見哪個人喊什麽‘老夫人’,‘老福晉太太’的,立馬攆出去。”

阿靈阿進屋站在了珍珍身邊,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老嬤嬤,肅著臉說:“我剛在外頭說的話張嬤嬤可是都聽清楚了?”

七少爺這幾年修身養性閉門讀書,家裏的仆人們都快忘了他從前可是京城有名的惡少,剛才這一眼,那戾氣竟然是分毫未褪,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張嬤嬤渾身一抖說:“是,是,老奴記下了。”

阿靈阿說:“我額娘脾氣好,由著你們明裏暗裏折騰,也不提發賣你們,不過我醜話先說在前頭,過幾個月等真的分了府,新的府裏有沒有你們,就要看太福晉和福晉的意思了,哼,不過就今日這樣來瞧,有些人要是等不急想先走一步,那爺我也就不留了,是該賣幾個清清門戶了!”

張嬤嬤抖得和篩糠一樣,連連稱是。

阿靈阿給了珍珍一個眼色,珍珍心裏暗自好笑,他這是才唱過紅臉要留個機會給自己唱白臉呢。

珍珍緩了緩,換上一副和氣的語調語重心長地說:“張嬤嬤,我看你也是老嬤嬤了,家裏頭的規矩必然是爛熟於胸,剛才七爺同你說這幾句話的用意你可明白?”

張嬤嬤猛點頭,“明白,奴才都明白。”

明白,她自然明白了過來。

七少爺這是告訴他們: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後院是既有爵位又有功名,又娶了皇上寵妃的妹妹,和國公府放在一起說不好誰更得皇上,再不怕破了過去的例,也不會再忍氣吞聲。過去那些年裏的什麽不成文的規矩,都要改了重新來過。

而她自己就是七少爺如今挑了的一只雞,做不好,七少爺立刻殺雞儆猴。

所以,這什麽老夫人、老福晉的是萬萬不能再說了。

珍珍見張嬤嬤臉青一陣白一陣,最後一副恍然大悟後釋然接受的神情,忍不住暗自好笑。

一等輕車都尉府的太福晉嗎?

珍珍裝著拿帕子抿了抿嘴角隱去她勾起的譏諷,她給張嬤嬤挖的是邏輯坑,只是現在人少不稀得發作。

於是她回到了原本的話題上。

“張嬤嬤,我是想問問這晚膳準備當如何了?”

晚膳?張嬤嬤一愣,晚膳不就是正常做正常吃嗎?還有特意要問的?

“糊塗東西,夫人入府第一日,爺我和夫人要伺候太福晉喝幾盅熱熱鬧鬧用的晚膳,你們這些婆子竟然沒有精心準備?”

張嬤嬤一跳,支支吾吾說:“有有有,這雞鴨鵝我馬上就讓他們去宰上。”

珍珍道:“嬤嬤是個明白人,如此我同爺也就放心了,去端茶過來吧。”

張嬤嬤垂著頭匆匆退出去,過了會兒端了兩杯茶來,才又退了出去。

阿靈阿同珍珍一人捧了個茶盅跪在巴雅拉氏跟前,齊聲說:“額娘,請喝茶。”

巴雅拉氏別過頭抹了抹眼角,蘇日娜輕輕靠上去喚道:“額娘,哥哥嫂子給你敬茶呢。”

巴雅拉氏輕輕“嗯”了一聲,思緒萬千。

她接過珍珍和阿靈阿手裏的茶各自抿了一口後,讓他們趕緊起來。

待他們站定,才嘆著氣說:“這麽多年我早就慣了,什麽太福晉不太福晉的,不過就是個虛名。你們也別太為難如今院子裏這些人,他們比比舒舒覺羅氏手下那些待我們已經算是親切的了。就這張氏,這些年裏見著我們也都是客客氣氣的,從來沒為難過咱們。他們不過是都習慣了國公府裏那套人的做派,不得已跟著混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