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國公爺法喀近日的怒氣已經達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他又一次狠狠拍了拍身邊的圓幾。

他的四弟顏珠輕輕咳了下,“三哥,莫生氣。”

“莫生氣你個頭!”

法喀毫不猶豫地就懟了回去,他本就是個暴脾氣,而顏珠則是個慢性子,他兩歲數最相近,法喀從小就不像個正經兄長,幾乎是日日都要吼顏珠兩回。

顏珠被吼了十幾年,已經被吼出了經驗,知道他這三哥越是和他頂嘴越來勁,於是他縮了縮脖子沒作聲。

可堂下的顏珠福晉也就是原來的佟三格格哪裏是受得了氣的人,她給顏珠順了順後背說:“三哥也不知道體恤下弟弟,咱們四爺昨兒就有些傷風了呢。”

她還沒往下說,太福晉舒舒覺羅氏就橫了她一眼,“傷風?傷什麽風?傷風了就聽不得兄長的話了?”

顏珠福晉胸口起伏了一下,明顯是掐著掌心的肉才讓自己忍了下來。

法喀和顏珠這對兄弟,一個爆一個軟,最後演變成三句話都說不上的不合,和舒舒覺羅氏的偏心眼有莫大的關系。法喀是舒舒覺羅氏的第一個兒子,生完法喀遏必隆親自給她擡了側福晉,故而她多少年了都抹不去對法喀獨獨的那份偏愛。

即使如今年過五十,舒舒覺羅氏的眉眼依然殘留著當年的美貌,但多年在國公府的驕橫,已經讓風韻猶存的臉龐添上了許多戾氣。

“叫你們來也是把事兒好好議一議,你們都還是親兄弟,後院那個鬧得難堪,咱們也總得想個辦法。”舒舒覺羅氏說著眼風往顏珠福晉佟佳氏身上一掃,“平日裏鬧歸鬧,可這時候咱們還得一條心齊了。”

佟佳氏真是想沖這位老娘一句:“這時候知道是親兄弟了?明日裏偏心的時候怎麽不記得了?”

但她看看福保和尹德兩個兄弟都還在旁,顧著最後一絲顏面沒有說出來。

不過在她看來,不譏諷法喀和舒舒覺羅氏可以,但想要她出頭,連門都沒有。

她沒看向舒舒覺羅氏,而是梟梟裊裊替顏珠倒了一杯水,“爺,喝了吧,咳得讓妾心疼了呢。”

顏珠握著水杯連連點頭,享受著自家福晉的關愛,再想想老娘和哥哥,豈是心寒兩個字能概括。

法喀的臉更黑了三分,他歪了一眼身邊的自家福晉赫舍裏氏,仿佛是在說著顏珠夫婦不聽話都是赫舍裏氏的不是。

這時候有一個柔柔弱弱、宛若遊絲的聲音在廳堂角落裏響起:“咱們額亦都的後人,入關以後都還聚在一塊兒,咱們家家大業大分家也分過好幾回了。但分了這麽多回,到如今幾十年了所有後人還是離府不離巷,這回七弟弟鬧著要分府,還要把院子置辦到南城去,實在丟我家的人了。”

“就是!”自從這聲音響起,法喀的臉就融化了三分,聽到興處一拍大腿還附和了起來。

這聲音的主人乃是福保福晉瓜爾佳氏,福保入秋時便出京辦差,今日舒舒覺羅氏找除阿靈阿外的各房來商談,她便只能孤身一人前來。

法喀看了她一眼一眼又一眼,最後說:“五弟妹從來都講理。”

舒舒覺羅氏瞄了一眼坐在身邊的這個自己最喜歡的兒子,她輕輕拉了下他的衣角說:“理我們都知道,這就是今日來說個法子。”

“法子?額娘,我說就不能給他臉。去宮裏要賜婚問過咱們了嗎?跑南城買宅子問過咱們了嗎?我沒扇他幾個巴掌夠對得起他了,我難不成還得給他當迎親老爺,給他騎個馬幫他把那宮裏的裙帶娶回來?”

法喀脾氣一上來就忍不住說粗話,他最小的弟弟尹德尚未婚配,如今被阿靈阿搶了先心中也不是個滋味。

可他看看自己莽撞的三哥,又忍不住了嘆了口氣,“三哥,婚事是太後出面的,那日寧壽宮崔公公來已經夠不好看的了,您可檢點些吧。”

“你讓我檢點?”法喀呲溜一下從椅子上竄起來暴跳如雷。

“爺,爺!”法喀福晉拉著他連喚好幾聲。

福保福晉躲在角落裏也喊了一聲:“三哥,別氣了。”

法喀甩了自己福晉的手說:“這事兒沒完,今兒叫你們來是問問,這正堂裏要不要給那個死小子擺親事行大禮。”

按著法喀自己的心意,那是說什麽都不能讓阿靈阿在國公府正堂裏行大禮的,一是他覺得阿靈阿不配,二是他不願意給阿靈阿任何好臉色。

但阿靈阿的婚事有宮裏撐腰,他法喀再驕橫也有些害怕,所以這就想拉上其他幾房的兄弟做個墊背,最好大夥兒一個都不同意,那回頭皇上怪罪起來也不能只怪他。

顏珠是還沒琢磨過來,可佟佳氏心思活絡,立馬就嗅出法喀的不對勁。她訕笑兩下說:“喲,三哥這話問我們問的不對啊,這不是長輩們該定的事情嗎?額娘還沒發話呢,再說這正堂咱們成親的時候都拜了,這七弟的婚事要不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