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攸寧皺著秀眉、托著下巴仔細回憶起這裏頭的彎彎繞來:“我記得今年春天開始宮裏就很多人說孝昭皇後喪滿三年,貴妃應該是要冊為皇後的。到了夏天的時候,內務府連皇後朝冠和東珠都準備上了,結果臨了皇上反悔給禮部的旨意上寫的是貴妃晉皇貴妃,那新朝冠和東珠都送來了寧壽宮孝敬太後。”

珍珍在宮外,又不是混在京城高門核心圈中的人,對這其中的風聲知道的不多。

她只記得在秋天阿靈阿頭懸梁錐刺股的時候,他的好基友鄂倫岱曾經來打擾阿靈阿,求有什麽好東西能送進宮當禮物。阿靈阿細問下才知,是鄂倫岱的阿瑪佟國綱催促鄂倫岱備點禮跟著家裏人往宮裏送。

也只有那一次鄂倫岱多嘴了一句:“還沒當上皇後呢,就跑家裏擺威風,我就不稀得捧她臭腳。”

珍珍好奇問:“她的皇後後來怎麽又黃了?”

攸寧望著床帳思索了半日,她年紀小在紛繁復雜的宮闈中理不清其中的千絲萬縷,“說什麽的都有,我那日聽太後的意思,是皇上覺得皇貴妃提出想拿四阿哥記在名下這事極為不妥,皇貴妃如今眼裏除了坤寧宮竟然還有東宮,心太大了讓人不安。”

“當然不合適!四阿哥是我姐姐十月懷胎辛苦生下的,她這是什麽做派!”

攸寧像個小大人一樣的拍拍珍珍的肩膀:“宮裏恃強淩弱的事情還少嗎?德嬪在宮裏又一直謙讓和順,讓人以為她是個好欺負的,誰想到這回涉及四阿哥真惹惱了她,皇貴妃碰了個硬釘子,鬧了個灰頭土臉。”

珍珍回想起今日在永和宮裏姐姐眉眼間的那抹狠絕,幽幽一嘆:“我姐姐沒入宮前脾氣多軟和的一個人……”

“太後說為母則剛,德嬪這回是鐵了心和皇貴妃撕破臉。皇貴妃沒敢直接和皇上開口,是先和德嬪說了這主意。哪知道德嬪在承乾宮什麽都沒說,轉身回永和宮後不吃不喝了兩日,誰勸都不松口。後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了,反正皇上讓顧太監把四阿哥搬回永和宮說是先住幾天,但這都住了三四個月了,也不見再搬出去。”

這樣的事,姐姐從來沒有和家中說過一句,每一回寫信傳話見面都只說自己很好。

“不要臉!”珍珍心口生疼,忿忿罵了一句,“自己沒有孩子,也不能惦記別人的!”

“哼,佟家有如今的好光景,都靠了過去聖母皇太後生下皇上,她們自然日思夜想能再出一個皇上。”

攸寧指指上頭不屑說:“別說生離德嬪和四阿哥皇上心疼,她們想要四阿哥不就為了太子位置嗎?皇上更心疼太子,哪能讓他們得逞,這群人就沒點眼力見。”

攸寧這話中涉及的便是歷朝歷代都最為敏感的儲位之爭了,珍珍沒想到這才康熙二十年,宮裏竟然已經有了為太子之位明爭暗鬥各自籌謀的態勢。

珍珍當初高中住校,同寢室的妹子曾經深度迷戀《步步驚心》,念叨過一陣什麽四四八八太子,結果一模成績一落千丈,被小姐妹怒拔網線押送圖書館自習。

現在想來珍珍覺得自己當時應該也看一眼,這樣她就能清楚點四四八八太子之間到底有哪些過節,好讓自己提前為大外甥預防起來。

攸寧和珍珍又叨叨了一會兒後便開始犯困,她頭一點一點靠在珍珍肩上,珍珍拉了被子蓋在她身上讓她躺好。

迷茫間的攸寧裹著被子含糊地問了一句:“珍珍,學理家很重要嗎?”

“嗯,阿奶說嫁人後都是要打理莊子鋪子的,現在不學著點,我以後被小七爺家裏的那些老管家騙了怎麽辦?”

“呼,也不知道揆敘家裏有多少管家……”

珍珍“啊”了一聲,推推攸寧想問她這話什麽意思,但攸寧已經沉沉睡去。

第二日睡醒後,攸寧死活也不承認自己睡前說過那句話。

死活不認賬的攸寧早早迎著暖陽去慈寧宮請安,而六宮比她更早忙碌起來,因為這一天是宮中六位妃嬪的冊封之日。

德嬪一早送走了歇息一夜神清氣爽的皇帝,接著宮女們便有條不紊地圍上來替她梳妝打扮。

朝服朝珠,領約彩悅,光穿戴好這些就花了足足一個時辰,幸虧昨天提前演練了一遍才沒有手忙腳亂。

塞和裏氏接過秋華遞上的朝冠,小心地戴到女兒的頭上,又為她理了理垂在脖子後的珍珠流蘇。

珍珍這邊則是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她足足花了一個時辰哄胤禛小祖宗起床換衣服用早膳。等她牽著四阿哥到永和宮的時候,已有太監在院中喊著“吉時到”。

塞和裏氏和秋華兩人扶德嬪起身走出正殿,院子裏香案等已經設好,宣旨的太監站在香案前。

見到這一景象的胤禛扯了扯珍珍說:“姨姨,我額娘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