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擁右抱

玄色盔甲在陽光下折射著刺眼的光芒, 回京的士兵們如同黑色長龍, 從遠處朝著城門蜿蜒而至。行動之間,金戈之聲四起。

行進在隊伍最前面的是軍中大將。在一群魁梧壯碩、五大三粗的老將之間, 年輕俊朗的青年郎君顯得格外醒目。

守在街道兩旁茶樓上圍觀大軍回京的娘子們,望著騎在高頭大馬上, 穿著一身銀甲,身形挺拔如青松似□□, 年紀輕輕,容貌俊朗的青年郎君,眼中不禁流露幾分驚嘆癡迷。這些小娘子們互相對視一眼,紛紛捂著嘴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她們以往都覺得這些武將太粗俗鄙陋,沒想到這位郎君看上去竟然文質彬彬, 比起上場殺敵的武將, 更像一名文士。

有記得一年多前那場白聞樓文會的小娘子, 當即就朝同伴們解釋起來。

“子雲, 這麽久沒回建康了。你先回府吧,俘虜的事交給我。”大軍主帥看著身旁的年輕郎君, 親近開口,臉上全是滿意。他如今對沈雋越看越滿意,恨不得能把女兒嫁給沈雋, 讓沈雋做他女婿。

面對主帥的好意, 沈雋沒有推辭。他擡手行禮,朝主帥一笑,“那就多謝大人了!”

“子雲, 和我客氣什麽!”將軍用力一拍沈雋肩膀,爽朗大笑。本來按沈雋的年齡,還不能以字稱呼,但他實在欣賞沈雋這個年輕人,忍不住送了他一個字,提前用了起來。

“好了,去吧。幫我向老郡公夫人問好!”

沈雋離開隊伍後,卻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白聞樓不遠的一家酒樓。

他推開二樓閣子房門,踏進屋子裏,屋子裏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阿雋,來來來,快坐。”

屋子裏,張四郎一臉喜色,趕忙站起來引著沈雋坐下。他看著沈雋將胳膊底下夾著的頭盔放到一旁後,在桌旁坐下,臉上顯出幾分贊嘆之色。

仔細打量了幾眼沈雋身上鋥亮的銀甲,張四郎仿佛聞到了上面冰冷的血腥味。他臉上不由流露感慨之色,“阿雋,你當初去從軍的時候,我還一力阻止你,沒想到短短一年多的功夫,你竟然能走到這麽高的位置。”

張四郎真心實意替沈雋感到高興。他親自替沈雋斟上酒,舉起酒杯,“來,阿雋,這杯酒我敬你!”

沈雋溫和而笑,舉起酒杯輕輕碰了下,“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張四郎大笑,“阿雋,你就別謙虛了。軍功都是實打實拼出來的,哪有什麽運氣好不好的事。”他話鋒一轉,“不過,說起來,幸好你從軍去了,不然留在建康,沈鳳璋肯定不會讓你出頭。她肯定還會繼續打壓你。以她的地位,想要壓著你,不讓你出頭那真是太簡單不過了。”

沈雋聽著,面帶微笑,默不作聲。旁人都以為沈鳳璋厭惡他厭惡得不行,唯有他自己知道,沈鳳璋是如何迷戀他,如何愛慕他。每每想到旁人都只看到沈鳳璋的偽裝,只有他看破沈鳳璋真正的心思,心裏就湧上幾分微妙感。

張四郎沒有察覺沈雋內心的想法,他把沈鳳璋這一年多裏做的事簡單和沈雋說了說。盡管說時,張四郎臉上帶著鄙夷,仿佛對沈鳳璋這種依仗聖寵,目中無人、猖狂跋扈的行為極為不屑,但說完之後,他也不得不承認——

“沈鳳璋本事還是有點的。”

張四郎擡眸,看著面前的沈雋,想到沈鳳璋,不由感慨萬千,“阿雋,現在想起來,明明才過去一年多,但就覺得恍若隔世一般。誰能想到,當初籍籍無名的沈家大郎君會成為我朝最年輕的將軍,那個往日裏跟在世家子身後四處鉆營的沈鳳璋,會有今日這般造化。”

“世事難料。”張四郎感慨了一句,忽然想起什麽,朝沈雋笑起來,笑容裏帶了點調侃,“阿雋,你知道嗎?沈鳳璋如今在建康,還有個風流浪蕩子的名號。”

哢嚓。

沈雋能感覺到,握在手中的酒杯被他不慎握出了一道裂痕。他不動聲色將看似完好的酒杯放在一旁,擡眸朝張四郎開口,臉上笑容越盛,“風流浪蕩子?這是怎麽回事?”

張四郎並未察覺到沈雋方才一瞬間的失態。他回想起前段時間的狀況,朝沈雋笑道:“沈鳳璋竟然將一對姐妹花一道接進府裏安置下來。其他人給她送美人,她也全部照單全收,來者不拒。”

沈雋維持著臉上的笑意,淡聲道:“那也不能說明沈鳳璋風流浪蕩。”

張四郎大笑幾聲,“阿雋,你是不知道沈鳳璋是怎麽對那對姐妹花的,據說寵得不行。不過嘛,沈鳳璋這個年紀這個性格,做出這種事來也不足為奇。”他朝沈雋擠眉弄眼了兩下,換了另外一個話題。

沈雋一邊應付著張四郎的話,一邊腦中還在想張四郎方才所說的事。

他一直以為沈鳳璋在建康對他茶不思飯不想,萬萬沒想到,她竟然還對姐妹花左擁右抱?沈雋感到心裏有些微妙的古怪與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