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但他們不是,他們就是徹頭徹尾的傻逼。

但在這短暫的一瞬間,也只有這一瞬間,顏諾諾突兀的生出絲絲微弱到了極點的憐憫之心。

轉瞬即逝。

但當她看著娉娉婷婷朝自己走來的程菲時,又立馬拋棄了自己這寸刻荒謬的同情。僅僅是短短的憐憫,也會讓她感到不適,這是一種對朱橙橙和顏母的背叛。

顏諾諾回憶起自己在異國他鄉見到的朱橙橙,那個瘦弱的女孩,她心中的憤怒再也止不住。她眼裏閃耀著怒火,不顧攔住自己的歲知松,疾步迎著仇人向前。

程菲見到顏諾諾發怒的模樣後,眼裏閃過一絲得意。她本來只是想惡心惡心顏諾諾,但看來似乎還有意外的驚喜。她很快瑟縮著身子躲到了傅辰木懷中,惹得滿目擔憂的傅辰木瞪起眼,朝顏諾諾投來不滿的怒視。

然後這對小情侶還沒開始張口表演,便被聞訊趕來的保安毫不留情的帶走了……

歲知松一直握著顏諾諾的手,微微側頭朝身旁的助理詢問道:“是誰邀請的傅家?”最近這段時間他忙著在公司學習,其余所有時間都用來處理訂婚相關的事情,忙碌中便忘記交代傅家的事情了。

歲知松問完這句話後便自己想明白了,無非就是顏伯父或者他父母,於是他不等助理說話,便幹脆吩咐道:“以後這種場合我都不想再見到他們。”

歲知松嗓音清冷聲音不大不小,他說出這句話時,傅家父母甚至就在他一米不足的地方,清清楚楚的聽見了他的所有話。

兩人剛剛目睹了兒子被趕出歲家的全過程,正準備向主人家詢問,結果便聽到歲知松這句命令,頓時臉色一暗,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歲家身為A市頂級豪門,資產龐大地位超然,關系盤根復雜,而歲知松又是歲家獨子,他早早進入企業實習的事早就不是秘密。而現在,這位歲家的未來掌權人,單方面宣宣布有他在的場合都不願意見到傅家,這得是多大仇了啊。

他們還算是豪門,但根本沒辦法跟歲家相比。被歲家排擠,就意味著被豪門圈子排擠,再因為朱橙橙的事情,他們最近和朱家以及周家關系都處在僵硬階段,現在加上歲家的落井下石和明確表態,傅家已經料想到了自己的結局了。

這是傅家無法容忍的結果。他們第一時間認為這是個誤會,於是兩人努力緩和僵硬的表情,試圖擠出笑容向歲知松詢問以求機會澄清,但歲知松的下一句話卻使他們停住了。

面對助理疑惑的眼神,歲知松輕描淡寫地解釋說:“傅辰木的未婚妻曾經是諾諾的繼妹。”曾經,繼妹,這種敏感的字眼惹得其他人眉宇一蹙。歲知松點到為止,而助理和一旁躲躲藏藏的傅家父母卻已經全部明白了。

傅太太向來優雅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又是程菲那個喪門星。他們不顧周圍人譏諷的視線,裝作沒有聽見一般藏了起來,到了無人處時,臉色越發陰沉。稍稍商量片刻,兩人便急急退場,下定決心徹底解決了程菲這個禍害。

傅家父母雖然也不願意損壞和兒子的感情,盡力滿足傅辰木,但這是建立在家族的基礎上的。在某些時候,兒子都是可以被舍棄的,更何況他那毫無背景的未婚妻?

歲知松余光瞧見了傅家人匆匆離去的背影,冷冷嗤了一聲:“愈發上不得台面。”

他眼皮掀起,微微挑起眼尾睨向顏諾諾,怒其不爭地輕嘆一聲:“小傻子。”顏諾諾迷茫地瞪圓了眼,歲知松點了點她小巧的鼻尖,意味深長地說道:“有些事情,並不需要你自己動手。”

顏諾諾立刻領悟了他語內的深意。

借刀殺人,兵不血刃。

顏諾諾怔怔地看著歲知松,半響後吞咽口水。

她發現歲知松變了。

從前的他溫柔隨和,雖然骨子裏有屬於自己的尊嚴和底線,但待人接物都尤其知禮。他就像是山間的清泉,崖邊的松柏,寂夜的明月。如風般淡泊,如蘭般高潔。

而如今,他就像是一柄出世的寶劍,拋去了曾經的溫和,多了些名為鋒刃的銳利。他更加驕傲也更加寒冷,更加的不近人情。

從前的他是深林清泉,現在的他是冬日寒冰。

歲知松的變化是那麽的明顯,又是那麽的理所應當。他不再是求學的少年,而是褪去青澀逐漸轉化為家族的掌權人。歲知松手腕強勢不再溫柔,盡管他在對待顏諾諾的時候依然寬容。

顏諾諾說不上這種令人心悸的變化是好還是壞,以至於她仔仔細細地看著歲知松許久都沒有得出結論。突然,她敏銳的意識到如果自己以後再提出分手,結果恐怕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容易了。

顏諾諾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歲知松,企圖從對方的表情中得到對未來的指引,而察覺到了顏諾諾的注視的歲知松則回首與她對視,數十秒後,他如寒冰般清冷的神情緩慢消融,眼中的陰霾逐漸散去,露出一個誠摯笑來。顯然,未婚妻癡癡的凝望讓他極其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