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能輕易化解的戰爭

天總是會亮的。

在黑夜裏荼蘼花開,也抵不過日光的清晰。

言夏醒來望向床邊的傅墨森,才發現昨晚自己的沖動已經不可挽回。這時掉在地板上的手機突然響了,她側身趕緊拿起來一看,是趙熙打來的。

罪惡感一下子將她層層包圍,囚禁得她喘不過氣來。

言夏慌張地把電話掛掉,這時另一只手機像說好了一樣地也響了—

是傅墨森的手機。

傅墨森被吵醒,皺眉眯眼,轉頭看向另一邊的床頭櫃,拿過手機,只瞄了一眼便關靜音了。

言夏不用問也知道,是齊婉茹打來的。

傅墨森坐起抱住她,像撒嬌的大男孩。他把頭靠在她的肩上,低低的聲音充滿了喜悅:“早安。”

言夏不敢看他:“今天,你和齊婉茹的婚禮……”

“我不會去的。”傅墨森扳過她的肩,“言夏,我們不要再浪費一分一秒了。這三年裏,我每一天都不好受。我要告訴西瓜,我是他爸爸,我傅墨森要娶的人是你,一直都是。”

他急切地想要讓她知道他的真心,三年前,她氣喘籲籲地跑到他的辦公室之前,他和齊婉茹達成的真正共識是—他接受齊氏的簽約,齊氏就停止對言氏的打壓。

他的冷漠雖然是做給齊婉茹看的,但更多的是賭氣,因為言夏把自己推給齊婉茹。

可是沒想到言夏一轉身就消失了三年,沒有留下只字片語。

他後悔死了自己的賭氣,發了瘋一樣地尋找她,問遍身邊所有的人,甚至有一段時間一直追著江桃,弄得學校裏所有的人都誤以為他喜歡上了江桃。

馮東和他動手,鬧得不歡而散。夏褚褚和張然也各自忙著畢業考,對這些事避而不談。

可江桃再三表示她也不知道言夏的下落時,他才真的徹底失去了言夏的消息。

找一個人最怕的不是完全沒消息,而是看似遍地可拾的消息,卻沒有一樣真正用得上、找得到的。

他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失去了她。

三年來,他像行屍走肉一樣地穿梭在各個城市,每天除了上班處理文件、看數據表,就是下班後跑去烹飪班學習煮魚,回到家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打遊戲升級。

他一分一秒都不想讓自己空下來。他怕一旦空下來,就抑制不住內心的沖動和思念。

“你不見了之後,我才發現我有很多話沒有對你說過。”傅墨森吻住她的額頭,像對待失而復得的珍寶,“沒有對你說過,我愛你;沒有對你說過,有你在身邊的每一刻真好。”

言夏忍不住咬唇捶他:“那你為什麽還宣布和齊婉茹結婚?”

傅墨森眉峰一聳,捂著胸口,哭笑不得:“因為我知道你要回來了呀。”

言夏不解地看向他。

“趙熙主動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你要回來了,還說你們……”

言夏“噌”地坐起來,是趙熙。

在醫院趙熙主動答應他們去看西瓜,並說西瓜是他和她的兒子時,她就該知道,在他心裏,那團對傅墨森的怒火從來沒有熄滅過。

“幸好,我們不算太晚。幸好,只是三年。”傅墨森後怕地將她擁入懷中,放光的眼神滿是感恩,“還好你沒有打掉西瓜,讓我有一個這麽像我的兒子。”

提到西瓜,言夏有些為難:“墨森。”

“嗯?”

“能暫時不要告訴西瓜真相嗎?他還小,我不希望他有壓力……”

傅墨森愣住了,笑容僵在臉上半晌,略帶傷感地點頭:“我理解。”

“謝謝。”言夏舒了一口氣,看向墻上的時鐘。

這時,趙熙的電話再次來襲。

“我們走吧。”言夏望向傅墨森,該來的總是要來,該面對的不能再逃避。

當他們兩個人走出酒店時,陽光下,他們就這樣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趙熙—

他的頭發淩亂,一張風塵仆仆的臉隱在帽檐下,寬大的黑色外套皺著,整個人立在陽光下,卻像是被拋棄在了陰影中。

他手裏握著還在給她打電話卻一直打不通的手機,眼神像穿過了荊棘遍布的樹林。

言夏怔怔地僵在原地,臉色蒼白。她想過要好好地和趙熙解釋,可絕不是讓他親眼看到這樣的一幕!

趙熙什麽也沒有說,只是目光沉沉地看著他們兩個人。

傅墨森緊緊地握著言夏的手,看著她:“別怕。”

言夏望向他,扯了扯嘴角。

就在這時,趙熙擡起手,將手機朝地上狠狠地摔去,手機啪地摔在地上發出巨響。

言夏咬唇望著他,他什麽都沒有說,緩緩轉身,冰冷得像一座冰山。

傅墨森皺眉,想要追上去,言夏用盡全力地抓住他:“不要,不要。”

傅墨森說:“我去和他談談。”

“不要,求你不要去。”言夏痛苦地哀求,“這件事就讓我自己處理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