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強吻

棠寧怎麽可能等著。

她跑得可他媽快了。

趁蔣林野還沒站起身,她迅速掀開被子鯉魚打挺彈起來,穿上拖鞋就往外躥。跑出去沒兩步,被一股大力扯住手腕,用力摔回床上。

北城入秋不久,床上用品剛剛換成秋季,被子枕頭都厚厚一層。

她後腦勺著陸,蔣林野好像是把她拽回來的瞬間突然想起她腦袋沒好全,著陸的前一秒,趕緊又伸手托了一下。

她眼前短暫地花了半秒,腦袋安安穩穩落到枕頭上。

兩個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覷:“……”

他仍然攥著她,就保持這個姿勢半跪,眼神微沉,唇微微抿著,不大高興的樣子。

棠寧遲緩地眨眨眼,一擡頭,就在他眼中碰到熟悉的光。

——醫院那晚,他也是用這樣的眼神,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像是盯上某種獵物。

她觸電似的移開目光,強顏歡笑,企圖轉移話題:“蔣總,我剛剛不是故意的,我夢到一只長得特像你的貓頭鷹,一只追著我叨我腦袋……你能不能別老是神出鬼沒,走路一點聲音都……”

她話沒說完。

蔣林野突然低下頭,用力吻住她。

這個姿勢很適合發力,他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就將她整個人困在了懷裏。

棠寧整個人都蒙了。

他慢條斯理地,身體慢慢湊上來。

開始察覺到涼意時,她才猛然反應過來。

用最大的力氣掙開他按著自己的手,棠寧整個人像一條在幹涸岸邊垂死掙紮的魚,她根本推不開他。

他的吻還在深入,棠寧從沒這麽直觀地感受到兩個人的體力差異,她用力咬他,眼裏不自覺地泛起水汽,話都說得斷斷續續:“你幹……幹什麽!”

蔣林野唇角一痛,微微皺眉,手上卻將她按得更緊:“履行夫妻義務。”

“可是我不想……”全身都動彈不了,她忘了額頭還有傷,慌不擇路地想用腦袋撞他,可是連肩膀都起不來。

棠寧突然覺得委屈,幹脆擡眼看他。

臥室裏燈光很暗,只有夜燈發出清淡曖昧的暖橙色光芒,將兩個人都籠罩在裏面。

“我……我跟你說過多少遍,我完全不、不記得跟你結婚的事。”

他埋首輾轉著親吻她的臉頰,聽到她的聲音。

她嗓音其實很清脆,讀書時唱歌動聽,後來偶爾帶哭腔,會變得像現在一樣軟。

蔣林野動作慢慢停下來。

“而且我才剛剛出院,我、我整個人的腦子都……”她一邊低聲哼,一邊在心裏破口大罵,這什麽狗男人啊多等兩天是能死嗎!“都不清醒……”

“你為什麽非要現在……就、就……”開口才發覺自己是真他媽委屈,金錢完全無法填補她的精神損失,“……我不想跟一個陌生人上床。”

陌生人?

“我們同床共枕,五年了。”

蔣林野幾乎被氣笑,卻笑不出來。

他垂眼看她,沉默了很久,啞聲:“你說過你喜歡我。”

已經是高中時的事。

“對,我是說過。”棠寧打了半天幹雷也沒憋出一滴眼淚,用力吸吸鼻子,眼眶真的紅起來,“我就不能後悔嗎?”

蔣林野立刻皺眉,沉聲:“不準想離婚的事!”

棠寧:“……”

這就想多了,她壓根沒想離婚。

財產分割實在太麻煩,她簡單了解了一下兩個人現在的財產分配情況,覺得就算是走人,也要多花一點他的錢再走。

為了掩飾自己的史高治本性,棠寧狀似委屈地垂下眼。

夜燈暖光盈盈,為她長長的睫毛覆上一層水汽。

她沒有說話,蔣林野忽然有些恍惚,像她這種被狗咬到腿流血都不會泛淚花的女俠性子,婚後不知死活地跟他對抗了那麽多年也從不肯示弱,真的有掉眼淚的時候嗎?

也許是有的。

那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統測之前,他們和一組值日生一起打掃舊教室,書櫃上的金屬教具沒有放穩,被她一碰就墜落下來,他眼疾手快拉開她,自己結結實實地挨住這一下。

那是夏季,他也只穿了一件T恤,尖角撞擊,脆弱的肩胛骨應景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棠寧被嚇壞了,匆匆忙忙地送他去醫院,醫生幫他固定骨頭,他無意識地皺眉,一擡眼,就看到小姑娘眼眶紅了。

毫無理由地,他突然感到開心,低聲問:“你哭什麽。”

棠寧蹭地睜圓眼:“我哪有哭!”

現在不止像小狐狸,還像心虛的狸花貓。

“喔。”蔣林野心裏好笑,幹脆不戳穿,“你眼睛有點紅,以後不要再熬夜了。”

這次棠寧沒有搭話,慢吞吞地眨眨眼。

半晌,突然來了一句:“這會不會影響你以後寫字啊?”

這問題真把蔣林野問得一愣,他媽從小也沒少打他,他並不覺得這是多大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