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

“你究竟是誰?”如意整個人就像傻了似的, 她的臉上流露出震驚、不敢置信, 就連心裏也陡然生出一個荒唐的念頭……眼前這個女人讓她生出熟稔的感覺,她竟然,在她的身上看見了郡主。

怎麽可能呢?

這不可能……

這絕不可能!

郡主早就死了, 死在大半年前, 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她親眼看著郡主閉上了眼睛。

“主子,怎麽了?”

原本侯在不遠處的喜鵲眼見蕭知一直不曾回去就走了過來, 在看到兩人這幅陣仗以及臉上的神情時, 她略帶疑惑的眨了眨眼, 然後才又問道:“主子, 您……怎麽了?”

蕭知早在喜鵲剛才喊她的那一刹那,就已經收斂起了臉上的神色。

此時聽到這話也只是語氣平平的說了一句“沒事”,說完,她又看了如意一眼,見她臉上神情雖然早已恢復如初, 可眼中卻仍舊藏著一抹探究。她暫且收回手, 同喜鵲吩咐道, “我有些話要和如意說。”

“你先候在外頭。”

喜鵲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她向來聽慣了蕭知的話,此時雖然心中還是有幾分奇怪,但也未曾多言, 輕輕“哎”了一聲, 然後就守在小道口。

蕭知見她背過身也沒有再說旁的。

只是看了如意一眼, 而後徑直往一株成人抱臂粗的石楠樹走去。

而如意——

她看著蕭知遠去的身影,提著食盒的手不自覺又收緊了一些,她心中有掙紮有猶豫,明明覺得不可能,覺得太過荒唐。

可看著她越行越遠的身影,腳步還是不由自主的跟了過去。

石楠樹隱於小道尾,位處偏僻,視野卻極佳。

站在這兒,旁人不易發現這兒有人,可這兒的人卻很容易察覺出哪兒有人過來。

是個說話的地方。

這會蕭知就背著手站在這兒,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她也沒有回頭,就這樣仰著頭看著頭頂繁茂的枝葉。

“你究竟是什麽人?”

如意等了許久也未曾聽人說話,這會便有些按捺不住的開了口。她其實是個很沉穩的性子,很少會有這樣情緒波動的時候,可此時卻因為這個女人的幾句話而坐立不安……

她到底是什麽人?

為什麽會和她說那樣的話?

她究竟……

如意心裏就像是被無數個“為什麽”充斥著,她想知道這個女人究竟是誰!

蕭知沒有回答如意的話,她仍舊仰著頭看著頭頂的石楠樹,像是閑話家常似的,和她緩緩說道:“我記得每年四月,這一株石楠樹開的是最好的,每回遠遠路過都能看到它枝葉上的繁花。”

如意沒有等到想要的結果,忍不住皺起了眉尖。

她剛想再開口發問,可腦中卻有一個念頭急促閃過,雖然快,但也被她捕捉到了……四月的石楠花。

她記得這位五夫人是去年五月才進的門。

那個時候陸老夫人在半途遇害,郡主擔憂老夫人,不顧自己身懷六甲還在正院照顧了幾宿,後來老夫人好了,郡主反倒病倒了……

那個時候她還責怪郡主不顧自己的身體。

她記得清清楚楚,絕對不會有錯。

那麽,五月份才進門的五夫人怎麽可能知道四月份的石楠花?

剛才那股荒唐的念頭又出現了。

比之前還要來得強烈。

如意緊緊抓著手裏的食盒,目光更是死死盯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她才開口,就像是被人抓住了喉嚨似的,她的聲音嘶啞的不行,“你……”

蕭知握了握負在身後的手,她垂下眼簾,輕輕嘆了口氣。

然後終於轉身朝身後看去,看著近在咫尺的如意,她的臉上緩緩流露出一個笑,“是我,我回來了。”

這是她第二次和如意說這樣的話。

頭一回的時候,就連自己心裏都有著猶疑,說出來的話又輕又慢。

而這一回——

她微微垂下眼,面帶微笑,眉宇之間的神情還有著幾許沒有遮掩的驕傲,明明是這樣一張秀麗婉約般的臉,卻讓如意窺出幾分恣意的驕傲,就像是一位迎風策馬奔騰的少女,迎著最耀眼的日頭,露出最燦爛明媚的笑……

不用再想,她在這一瞬間已經心生篤定,這是她的郡主。

她跟了十多年的郡主,自小一道長大的郡主。

不會有錯。

不可能有錯。

她不會認錯。

手裏的紅木食盒摔落在地上,裏頭那些剛剛被她拾進去的碎瓷片重新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上好的一套青花瓷碗具就這樣摔沒了。

著實可惜。

但此時此地的兩個人卻沒有一點心思放在這套青花瓷器具上。

“郡主……”

如意淚眼婆娑的看著眼前這個女人,低聲呢喃,看著她臉上流露出來的熟悉笑容,終於再也忍不住,她“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雙手緊緊抱著蕭知的腿,帶著滿腹的委屈和心酸,哭道:“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