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2頁)

陳鳶寒著臉沿著假山的階梯一層層踱步而下,沖著陳鸞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叫了聲大姐姐,而後脊背挺得筆直,還不等陳鸞說話,就目不斜視地帶著人走了。

似乎特別走到她跟前來,就是為了行那一禮。

葡萄早就看不慣她這幅傲氣的模樣,分明只是一個庶女,偏將自己看得那樣重,也不知是哪裏的資格,這會有些幸災樂禍地道:“姑娘瞧,那個就是老太太特意請來教二小姐規矩的嬤嬤,聽說還是宮裏伺候過貴人的呢。”

陳鸞有些驚訝地擡眸,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目光陡然變得耐人尋味起來,她輕嗤一聲,道:“派人盯緊了玉色閣,有什麽不尋常的動靜,直接報給老太太聽。”

康姨娘與陳鳶都不是束手待斃的人,破釜沉舟之後的反擊,必定拼盡全力,又猛又兇。

廢太子紀蕭京中暗藏兵器一事,終於出了結果,皇帝怒不可赦,連下三道聖旨,牽連此案的官員數十名一個也沒逃掉,革職罷官,流放發配,重者遊街示眾而後斬首,朝堂動蕩,人心惶惶。

昔日風光無限的□□死的死散的散,再也難成氣候。

至於紀蕭本人,則被封庸王,囚於王府,沒有皇帝命令,永世不得出府。

雖沒有丟掉性命,可一個庸字扣在頭上,比死來得還要屈辱,做了十余年的太子,一朝以這樣的方式落幕,任誰都唏噓不已。

紀煥入主東宮第四日,就命方涵給國公府送來了禮,一箱一箱的擡進來,足足十二個沉木箱子,裏頭各種奇珍異寶,件件價值連城,平常時候哪件都是難覓蹤影,足可見這位太子爺對未來太子妃的重視程度,毫不敷衍含糊。

更莫說宮裏一車車的賞賜下來,陳鸞這個未來太子妃,如今還未入東宮,就已成為了所有貴女羨慕眼紅的對象。

就連陳申,這幾次見著面都是和藹可親笑容滿面的慈父模樣,一改之前的冷淡漠然,陳鸞見了只想發笑,慢慢的連應付都有些懶得應付了。

這一家子都擅做戲,除了老太太有時還說些直話,其他人皆是話中有話,說一句得拐好幾個彎才反應得過來。

清晨的濃霧鳥鳴與傍晚的晚霞交織錯疊,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終於到了六月二日,府上熱鬧到極致的氣氛陡然凝固,丫鬟婆子們每一處細節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一遍遍的檢查。

光是清風閣的翡翠綠花瓶都換了幾個,最後還是從老太太私庫裏翻出一個白玉描梅枝堆雪的放在案桌上,整個屋裏瞧著什麽都是鑲金帶紅,富貴喜慶得不得了。

陳鸞原本平靜無波的心緒也不由得跟著泛起漣漪來,這是她第二次嫁入東宮,可這回嫁的,是她真心喜歡之人。

也是個十足涼薄之人。

這樣一想著,陳鸞又憶起日前胡元親自送來的南海珍珠串與紅珊瑚手釧,各種寶石頭面,雪白的柔夷輕按在光潔的眉心,若凝脂的手腕上珊瑚似血,她極輕地勾了勾嘴角,露出兩個惑人的小梨渦。

她從榻上起身,中衣勝雪,如海藻般的墨發松散,柔順地搭在肩上與後腰,月色朦朧,透過半開的窗子均勻地鋪在她嬌小的身子上,流月與葡萄進來點燈,見狀忙不叠給她拿了件外衣罩著,打趣道:“小姐可是想著明日的大婚,心裏高興得都睡不著了?”

陳鸞似嗔似笑地告誡:“就你們會說,這會我不與你們計較,等入了東宮,再這樣口無遮攔的,可有你們好受的。”

玩笑歸玩笑,該說的還是得說,宮中不比國公府,太子妃更是被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任何一個錯處就要被揪著不放。

“小姐放心,宮中來了人教我們禮儀,奴婢與流月姐姐都牢牢記著呢,定不會給小姐添麻煩的。”葡萄笑吟吟地道。

陪嫁丫鬟的名額都定了下來,流月與葡萄自幼陪在她身邊,自然是要跟著去的,還有一位是老太太親自指定的,容貌性子皆無話可說,哪裏像是去伺候的丫鬟,分明是為太子準備的侍妾。

那丫鬟喚明月,兩日前就被老太太掉到清風閣來伺候,瞧著弱不禁風的,陳鸞也沒叫她到跟前做貼身丫鬟的活。

第二日,天邊才泛起魚肚白,整個世界都籠罩在青黑色之中,鳥鳴蛙聲一陣接一陣,陳鸞困得眼皮都睜不開的時候,老太太就拄著拐杖由人扶著來了清風閣。

身後跟著浩浩蕩蕩一群人。

“快,將你們大小姐喚醒來,今兒個是大日子,可不能耽誤了時辰!”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太太今日格外開懷,說話聲音中氣十足,動作也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