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鐘硯記性很好,雖然和顧舒懷只見過幾次,倒也記得清楚。

顧舒懷長得還算不錯,五官柔和,看上去柔柔怯怯也沒什麽攻擊力,不過鐘硯也知道她並非像她表現的這般溫順善良,心機不淺,也會耍些手段,不過她倒比顧盼有腦子多了,至少使出來的手段不蠢。

鐘硯一向喜歡聰明識趣的人,所以對顧舒懷的印象還算不錯。

也僅僅是不錯而已。

顧盼跪坐在床中間,少女低垂著臉頰,神色有些失落,纖長的睫毛簌簌顫抖,緊揪著拇指,似乎有點緊張,她挺直了腰板,仰臉呆呆看著他問:“你也覺得她長得好看?覺得她脾氣好是嗎?”

鐘硯擡眸,燭光背對著面前的女子,少女秀麗精致的臉頰藏在陰影中,搖晃的光線偶爾會眷顧她透白的臉頰,將她的五官襯托的更為生動。

她抿著唇,像是不高興,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客觀而言,你姐姐相貌的確不差。”

顧盼心中那股氣忽然間就散了去,整個人都沒多大的勁,往後一坐,有些頹廢,“難怪那麽多人喜歡她。”

男人都是有眼無珠的瞎子。

貪圖外表,對內在又有格外高的要求。

李都濟對顧舒懷一心一意,就連沒心沒肺的男主對顧舒懷也有頗多的贊許。

“或許吧。”

鐘硯也曾聽過顧舒懷才女的美名,追求她的人趨之若鶩,他雖然對顧舒懷談不上討厭,但也絕非有好感,不過是有些惋惜,難得出現個有腦子又漂亮的女子罷了。

顧盼不想再提顧舒懷,平白壞了心情,她裹著被子滾進角落裏,背對著他蜷縮起身體,甕聲甕氣道:“我睡覺了。”

小姑娘後腦的每根發絲好像都在說她在生氣。

鐘硯不明白她在和什麽人置氣,他從來是不會慣著她的小脾氣的,順手滅了兩盞燈,轉身走到書桌前,靜下心寫了一個時辰的字。

更深露重。

鐘硯將窗戶開了一條兩根寬的縫隙,迎面鉆來的冷風拍進來,又使他清醒不少。

案桌邊角支起的燈盞被風吹滅,屋內視線陡然暗了下去,只能憑借微弱月光看清擺設。

鐘硯穿的很少,拿開搭在肩頭的外衫,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色中衣,身材纖瘦,腰窄肩寬,墨色長發鋪在後背,他走路無聲無息,悄然走到床邊,上面的女人已經睡熟。

櫻桃小口水潤飽滿,顏色鮮亮,泛著一層薄薄的水光。

她睡著了也不忘用雙手抱著暖爐,微張小口,臉被熏的紅紅的,湊近聞了聞,還能聞見從她脖頸處散發的軟甜香氣。

鐘硯的喉結不自覺滾了兩圈,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軟軟的臉頰上戳了一下,不輕不重的力道,也不會把人弄醒。

鐘硯的手常年都沒什麽溫度,冷冰冰的,像剛從冰窖裏拿出來。

厚厚的棉花被壓的顧盼不舒服,腳底心都散發著熱氣,她閉著眼哼哼唧唧,順勢踢開被子,將嫩白小巧的腳丫子從被子裏伸出來,又將手裏抱著的暖爐往邊上一丟。

如此一來,才舒服許多。

鐘硯面不改色看著她不安分的小動作,眼神微動,上床之前,將她露的手腳重新塞回被子裏。

沒多久,顧盼的額頭都悶出細細的汗珠來,她又一次踢開了被子。

鐘硯正打算睡下,看見後皺起眉毛,固執又倔強的把她重新塞回去,這次連腦袋也重新塞回被子裏面,也不怕悶壞了她。

顧盼全身上下只剩眼睛鼻子露在外邊,小臉被蒸的通紅,她掙了掙,小聲的在咕咕囔囔,“你真煩人。”

不知道還以為她是在說夢話。

鐘硯覺得自己是好心,顧盼動不動就生病,傷寒已成家常便飯,年輕小姑娘愛漂亮,寒冬臘月都穿的很少,就連晚上睡覺也都這麽不安分,她不生病誰生病?

顧盼受不住悶,在睡夢中自覺朝冷源靠攏,把鐘硯的身體當作冰柱來降溫,抱著他的腰,貼緊他的胸膛接著睡下去。

鐘硯雖不適應,這回也沒有不近人情將她給推開。

不知不覺,又過了半個月。

初春悄然來臨,侯府院內養的花枝也悄悄長出了花苞。

這幾個月,侯府裏再怎麽遲鈍的人也看出來時機不同,曾經還是個病秧子快要死了的鐘硯身體顯然好了起來,也有兩個月不曾叫過大夫,城南棺材鋪的人也再也沒有上門拜訪過。

而且他們也逐漸察覺,這位傳說中窩囊的無一處可取的世子爺,好像並不是那麽的廢物。

祭祖的事竟然辦的也還不錯。

在五軍都督府期間,非但沒有犯錯被貶,且還做得風生水起,連捉了好幾個欽差要犯,並且從這些犯人口中審出不少話,官職連升兩級,也是讓人震驚。

鐘硯不再藏鋒,戾氣逐顯,府上的人慣來會見風使舵,再也沒人敢敷衍他吩咐的事,紛紛照辦,不會再陽奉陰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