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顧盼對此毫不知情。

元宵節一過,年假差不多也就到頭了。接下來的日子遠不如之前熱鬧。

沒過兩天,慶元帝突然下了一道指令,直接將鐘硯調任五軍都督府,職位雖然不高,卻也出乎一眾人等的意料,畢竟侯府江河日下,早就不復前些年的鼎盛時期,況且鐘硯在世家子弟中並不算出色,文采斐然,身體卻很虛弱,素來沒什麽姓名,提起他說的最多的便是猜他何時死。

鐘硯好似渾然不覺自己一時成了京城中熱議人物,徐長河約他出門說事,且在西樓裏提前訂好了位置。

廂房安靜,無人打擾。

徐長河生了張勾人的皮相,笑起來能輕易讓人卸下防備,看任何人的眼神都十分溫柔。

他輕輕抿了口酒,笑著罵道:“沒想到慶元帝這個老東西對你竟然還有幾分真心。”

居然舍得把鐘硯推到五軍都督府裏歷練。

鐘硯面色冷淡,情緒不高,“不過是以為我活不長罷了。”

徐長河聞言樂不可支,心情甚好又飲了一杯酒,“那老東西知道你的病早就好了,會不會氣死?”

鐘硯冷冷一笑,諷刺道:“哪能讓他那麽容易死呢。”

徐長河說:“也是,你謀劃了這麽久,可不能讓他好過。”

他忽生感嘆,“你的調令一上,估計要多出許多來巴結你的人。”

五軍都督府可是一塊大肥肉,掌管了實打實的軍權,比一些看上去官職高卻毫無實權的好上太多。

“也不知如今太子是何想法。”

鐘硯擡眸,眉梢處都端著三分譏誚之意,“趙景煥心軟,不適合當太子。”

溫和仁善,守規矩重感情。

這樣的人注定不是帝王種,因為他狠不下心。

徐長河亦如此認為,太子文采出眾,在民間聲望亦很高,但他確實不適合當皇帝。

“李貴妃可不是省心的人物,怎麽就生出這麽好的兒子。”

天氣甚好,臨窗長街下,不少打扮鮮亮的年輕姑娘從窗下走過。

徐長河看見人群中的亮色衣裙,不知為何就聯想到鐘硯後院裏養的那個女人。

他總共只見了顧盼兩面,一次是大婚之日,那個漂亮到移不開眼的女人一襲嫁衣,真真算得上是百媚生。

第二次便是後來顧盼同其他人私會時正巧被他撞上,那天她穿的也是一身紅衣,明艷動人。

她好像一直都很喜歡明媚張揚的顏色,正如她也是個明媚張揚的女人。

徐長河隨口一問:“聽說這段日子顧盼有意同你示好?”

鐘硯愣了一瞬,靜默後作答:“算是吧。”

徐長河輕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麽想的,之前絞盡腦汁想弄死你,現在又巴巴來討好你。”

鐘硯沒有作聲。

兩人喝了一上午的茶,徐長河出門未坐馬車,死皮賴臉讓鐘硯載他一程。

西樓對面是間首飾鋪,鐘硯忽然擡步朝鋪子直直走過去,掌櫃迎著笑臉將人請進門,熱絡的給兩位模樣俊俏的公子介紹。

“兩位是要買些什麽?衣料還是簪子?”

鐘硯不答話自顧自看,店小二將鋪子裏的首飾都擺在台面上,讓他好挑。

鐘硯看不上這裏的簪子耳墜,倒是看中了一條腳鏈。

這個朝代並不流行戴腳鏈,只有那些個刻意要討主人喜歡的禁臠和侍妾才會特意戴這種小玩意。

鐘硯的目光在上面停住,指尖輕動,跳起來仔細看了看,隨即低聲道:“把這個包起來吧。”

站在一旁的掌櫃愣了一愣,沒看出來這位公子人模人樣道貌岸然,卻原來不是個正經人。

徐長河也吃了一驚,小聲問:“給顧盼買的?”

鐘硯沒否認,低低應道:“嗯,給她買的。”

他記得顧盼的腳踝又細又白,這個腳鏈栓在她的腳踝上一定很漂亮。

徐長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裏頭瘆得慌。

鐘硯封職的事,甚至驚動了博平郡主,她以為慶元帝早就將這個兒子拋之腦後不管死活,萬沒想到慶元帝突然給鐘硯封了官職,還是擁有實權的五軍都督府。

博平郡主幾乎是立馬就坐不住了,吃過午膳便急匆匆往鐘硯的院子去,這次她卻撲了個空,鐘硯不在。

博平郡主這才後知後覺,一直以來都是她小看了這個兒子。

她心裏有氣,連帶著對顧盼也沒個好臉色,怒目而視,指著她問:“你丈夫跑到哪裏去了你都不知道嗎?!吩咐你做的事情一樣都沒有做成?真是一無是處。”

顧盼扮無辜裝柔弱,“母親,我又不能時時刻刻都跟在阿硯身後,而且你也知道他又不喜歡我,問的多了他也會懷疑我的。”

博平郡主上上下下將她掃視了個遍,目光相當不和善,當初挑顧盼來當鐘硯的妻子,一方面是想羞辱他,另一方面是覺得這麽個有胸無腦的女人好拿捏控制,誰知道這麽久過去,這個蠢女人一件事都沒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