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顧盼猶猶豫豫好幾天都還沒實行下春/藥,她總覺得自己對一個十九歲的青年做這種事,聽起來都很禽獸,臨到頭了遲遲下不去手。

她愁眉苦臉好幾天,稍微不注意還染上了傷寒,淚眼通紅鼻涕橫四流,後腦鈍鈍的疼,每天就只想睡覺。

顧盼每天晚上都厚著臉皮和鐘硯睡在一張床上,盡管第二天早晨醒來,她都在縮在角落裏,床中間仿佛有根無形的線,將他們兩人隔開。

半夢半醒的半夜間,她朦朧間覺著自己依靠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四肢都纏在那人的身上,可清醒之後才發現那也許真的只是她的夢。

鐘硯好端端睡在外側,睡姿雅正,神態安靜,平素的冷淡綿長細碎的呼吸中消退幾分。

顧盼頭暈腦脹的從床上爬起來,嗓子渴的不行,又幹又啞,給自己倒了杯冷茶,咕嚕咕嚕從喉嚨灌下去。

喝完茶後,她又悄無聲息的爬回裏邊的位置,默默裹好自己的被子繼續睡了下去。

這一覺睡的天昏地暗,叫都叫不醒。

原主體質本來算是不錯,奈何京城中以瘦為美,原主畸形的餓了自己好幾年,只吃素並且每次只吃兩口就放下筷子,硬是餓出一把細腰,但她的體質卻弱了下去,動不動就生病,算一個嬌弱美人。

午時過後,鐘硯負手立在窗邊,靜靜的站了一小會兒後,拉開書房的門,側目望向門外安守的心腹,淡淡問道:“夫人醒了嗎?”

那人一愣,“應該沒醒。”

近來顧盼變了性似的每日到了用膳的時辰,屁顛屁顛的跑來找主子,死皮賴臉纏著主子一同用飯。

今天用午膳的點已經過了,顧盼那邊還沒有任何的動靜,應該是還沒有起。

鐘硯拇指蜷縮了一下,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鐘硯住在院子起了個很文雅的名字,叫玉笙居,小院不大,勝在別致,庭院中種了幾棵玉蘭樹,已經過了花開的季節,此時枝丫光禿連根樹葉都沒有,冷冰冰的院子聞不到半點人氣,稍顯蕭瑟。

主臥軟塌上的顧盼感覺自己突然被人抱在懷中,青年削瘦蔥白的五根手指緊緊掐著她的腰,她掙紮著擡起眼皮,眼前似是蒙著一層淺淺的霧水,怎麽都看不清楚眼前的人。

顧盼的小臉剛從被子裏撈出來透氣,悶的通紅,柔軟白皙的脖子也逐漸染上了一層羞人的粉色。

哪怕自己病成這樣,她也不忘問一句:“今天你母親沒有找你訓話吧?”

博平郡主三天兩頭把鐘硯叫過去拐著彎的罵他,也不知道這是多大的仇,竟然恨成這個樣子。

鐘硯輕輕搖頭,“沒有。”他把顧盼扶起來,“你不能再睡了。”

顧盼鼻子堵的難受,精神氣丟了一半,看著像個小可憐,“我頭暈。”

鐘硯嗯了聲,年紀不大聲音卻沉穩,“起來吃飯,吃飽了會好些。”

他毫不避諱的視線直勾勾的盯著她的臉看,沉默很長時間後,繼續往下說:“我們最近還是分房睡吧,你這回染了病多半是我傳給你的。”

顧盼怔住,其實她這次生病還真的和鐘硯沒什麽關系,不過是沒好好走重要的情節,系統給的小懲罰而已。

她擡起脖子,仰望著眼前身量修長的男人,說:“你別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對了你吃飯了嗎?沒吃飯我們一起吃吧,好不好?”

鐘硯明明吃過,但她這雙眼睛中泄露出的期盼竟然有一瞬間真的打動了他,心下微微一動,“好。”

鐘硯其實是個掌控欲很強的男人,他喜愛控制操縱旁人的情緒,這種令人膽戰心驚的控制力藏在微末的小心思裏。

他並非什麽都不懂,男女之事雖然還不曾經歷過,但這不妨礙鐘硯是個很聰明的學生,用無微不至的照顧先攻占她,在她習慣之後冷漠將這種無條件的好抽離。

若即若離的態度才能她患得患失。

“你先穿衣服,我讓丫鬟擺飯。”

“好。”

廚房裏今日備的菜都很合他們兩人的口味,一份雞湯,三道主菜,還有酸辣開胃的小菜。

顧盼專挑素菜吃,沒吃幾口就放下筷子,也不是她不餓,原主就是個厭食症患者,她裝也得裝的像樣些,鐘硯心思敏感細膩,總能從這些不足為道的小事看出端倪。

果然鐘硯見她吃的少,早已習慣。

反觀他自己也沒有吃幾口,很快就讓人將大半沒動過的菜都給撤了。

顧盼默默咽著口水,嘴巴饞的要命,卻要裝的她不餓她不想吃的淡定模樣。

“夫君,等我的病徹底好全,我請你喝我娘親給我釀的清酒如何?”

顧盼已經打算到時候就往酒裏倒春/藥,再騙鐘硯喝兩杯。

鐘硯被她這聲酥軟的“夫君”叫的心尖一顫,手不著痕跡的抖了一下,垂著眉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