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紀若晴總不至於就這樣撇下倒在地上的夜千辰一走了之。

她的良心還是在的。

只好吩咐了幾個士兵進來, 將夜千辰擡到了軟榻之上。

她就是大夫,沒必要再去請旁的大夫,所以直接就坐在軟榻邊上給夜千辰把起脈來。

雖他臉色蒼白,雙眸緊闔, 但脈象卻是平穩無虞。

她的腦海裏也沒自動出現任何藥方子。

紀若晴這會兒倒是完全可以確定夜千辰絕對是裝的了。

她伸出手, 捏住了夜千辰的高挺削瘦的鼻子,看他會不會醒。

卻不料夜千辰是個能憋的,竟然任她怎麽捏著也不醒過來, 直到蒼白的臉微微漲得有些發紅, 也沒用任何動靜。

紀若晴不敢繼續捏了,怕真的把他憋死了。

只好重新換個方法。

紀若晴伸手在他的腰上撓起了癢癢……

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夜千辰仿佛是睡著了一般, 纖長細密的睫毛都不曾動一動。

“……”紀若晴沒轍, 換到他胳肢窩的地方繼續撓癢癢。

夜千辰依舊閉著眼,仿佛睡得死沉, 任爾東西南北風,他就是不醒。

紀若晴心一橫, 捏住自個兒的鼻子,慢慢挪到夜千辰的腳邊,隔著足袋撓他的腳板心。

然而即使這樣,夜千辰竟然還是不醒。

紀若晴沒轍,徹底服了夜千辰這裝暈的本領。

俗話說“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原來裝暈的人亦是同樣的道理。

紀若晴吩咐士兵給她打了些熱水來, 凈完手, 她替夜千辰掖了掖被角,假裝雲淡風輕的說道:“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話說完,夜千辰沒有任何動靜,甚至連睫毛都未顫一下。

紀若晴抿了抿唇,知道他這是決計不打算醒了,便重新提著小包袱往外走了。

挑起簾子走到軍帳外,紀若晴對著守在門口的士兵說道:“王病了,你們進去一個人照顧著他,再去個人將大夫們全叫過來,一塊看看王到底為何暈倒了。”

“是。”士兵們齊聲響亮的應答,只有為首的士兵遲疑了一會兒,目光瞥瞥紀若晴背後挎著的小包袱,小聲問道,“連大人,那您……”

紀若晴重新將包袱的系帶緊了緊:“我有事先走一步。”

士兵們自然不敢多攔,只能任憑紀若晴走了。

紀若晴走到軍營的最外圍,回頭看了看。

如今的軍營已不似之前那般死寂灰暗,因打了勝仗後染上了層歡喜安樂的氣氛。

受著傷瘸著腿的愁眉苦臉的士兵少了,一心盼著歸家充滿著喜悅和希冀的士兵們多了。

這樣的景象,是她所樂意見到的。

紀若晴望了望夜千辰軍帳所在的方向,依舊沒什麽動靜,他並沒有追出來,也沒有他遣的士兵過來……

紀若晴勾勾唇,他既然想裝,便讓他一直裝下去吧。

紀若晴深吸一口氣,騎上備好的馬,揚鞭策馬,絕塵而去。

因著不太識路,紀若晴並不敢騎得太快。

又要警惕一路上遇到的危險,畢竟戰亂才剛剛平息,這天下也不大安穩。

紀若晴也不得不走走停停,遇到些動靜就要牽著馬兒躲起來,這一路竟然騎馬比走路也快不了多少。

快到黃昏之時,漸漸變得昏黃的夕陽染得天際線變成一道金黃色,仿佛荷包蛋煎焦了的那道金邊,黃燦燦的焦,讓紀若晴看得有些餓了。

正想著是該快馬加鞭看能不能趕在天黑之前到個城鎮,還是該尋個僻靜安全處歇息整頓一下的紀若晴,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急的馬蹄聲。

伴之而來的,還有一聲聲急促的呼喚聲,此起彼伏著:“連大人……連大人……”

紀若晴聽到他們喊她,嘴角勾起抹冷笑。

看吧。

不還是憋不住,讓士兵們出來追她了麽……?

夜千辰……裝暈這就裝到頭了麽……?

紀若晴騎的是軍營中的馬,因此紀若晴也沒有騎著馬逃跑,因為她知道是逃不掉的。

索性下了馬站在路邊等他們過來。

等他們靠近,紀若晴才發現竟然是鄭將軍帶人過來的。

鄭將軍是軍營中唯一知道紀若晴真實身份的人,所以比起一臉焦灼而急切的士兵們,鄭將軍的神色又復雜了幾分。

鄭將軍頗不自在的領著士兵們跟紀若晴行了軍禮,才撓著頭說道:“連大人,求求您救救王上吧……”

這回來追紀若晴,是鄭將軍擅自主張,領著士兵們過來的。

他也不知這樣是對是錯,也不知紀若晴到底能不能救夜千辰,但他總覺得一定得要這樣做。

紀若晴瞥了瞥鄭將軍復雜的神色,杏眸盈著淡漠說道:“鄭將軍此話怎講?”

“連大人,王已經昏迷了一整日,到如今還沒醒。大夫們都看了個遍,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下官只能拜托連大人您回去瞧瞧王上,連大人,您醫術高超,想必肯定能看出一二的。”鄭將軍的臉上也寫滿了焦急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