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雀兒藥粥

紀若晴在寬敞明亮的纖雲殿內來回逡巡了三四趟，連哪處屋檐角是新補的朱漆都摸得仔仔細細的，才等到葡萄打探消息回來。

葡萄說，今日宮裏並沒有新進美人的消息。

紀若晴大喜，雖然不明白為何劇情和小說裏有了差別，但她猜想應當是有了她做任務的蝴蝶效應。

想到夜千辰昨晚聽到說完那句話後跟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還有據系統猜測他在回味所以才會一直狂掉的好感值……

紀若晴心裏“咯噔”一聲，夜千辰不會被她害得從此有了心理陰影，不近女色了吧……

那可不行，她今晚還得繼續侍寢呢！

紀若晴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學著小說裏妃嬪爭寵最管用的手段溫聲細語的說道：“王近些日子忙於朝政，日夜操勞，吩咐小廚房熬些燕窩銀耳蓮子湯送過去吧。”

雖然小說裏都是妃子自己親手做的送過去才顯得有誠意，但是……紀若晴自問沒這個手藝啊，她怕夜千辰喝了她熬的湯反而會扣更多的好感值……

“好。”葡萄溫順的福了福身子，便立馬按紀若晴的吩咐去做了。

只不過……

呈到千宸殿去的，卻不是紀若晴吩咐下去的燕窩銀耳蓮子湯，而是紀若余正好經過小廚房時，意味不明的一笑後，吩咐小廚房的人換成了雀兒藥粥。

雀兒藥粥，乃壯陽益氣強筋骨的上品。

夜千辰執著狼毫筆，眸光深深地望著眼前這碗用料豐富熬得粘稠的淡紅色藥粥，峻冷的臉龐上蘊著凜冽的寒氣，神色難辨。

侍膳太監強忍著腿軟將一根銀針從小碗裏抽出來，細聲細語地說道：“王，無毒。”

“……”夜千辰淡淡的眼風掃過那碗另外呈出來的小碗雀兒藥粥，眸光愈發幽暗得如同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

呵，是嫌他昨晚給的還不夠麽……？

夜千辰隨意瞥了一眼正埋著頭的侍膳太監，嗓音沉冽淡漠，如同宣判死刑：“賞給你喝了。”

侍膳太監嚇得兩股戰戰，給他一個太監喝這個，補得過甚怕是能憋死人，可王賞下來的吃食，誰敢浪費一點一滴。王心情不好，沒直接殺他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早已面如死色的小太監跪在地上，將雀兒藥粥高舉過頭頂：“奴才謝王隆恩。”

夜千辰起身，緩步走到桌案一側，從紫檀欞格架上取下來一個牙雕龍紋畫筒，開口處雕著的龍紋因為時常觸摸的緣故，格外光滑了不少。

裏頭是一副珍藏得極好的畫，他將它展開，平鋪在黃花梨畫桌上，低頭俯視，腰帶上的碧璽帶扣在明燈燭火下熠熠生輝。

畫上是一位小姑娘，年紀尚小，不過十二三歲，容貌還未長開，不算驚艷倒也清秀明麗，不過那雙眼睛倒是很美，如小鹿般清澈無辜，濕漉漉的氤氳著淺淺霧氣，惹人心疼憐惜。

夜千辰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眼角，又一寸一寸往上移到她眉尾那一點鮮紅奪目的朱砂痣上。

動作極輕極溫柔，仿佛生怕多用一點力便會弄皺了畫紙。

在一旁伺候著的大太監蘇全心底微嘆一聲，蘇全是看著夜千辰長大的。

自從夜千辰十四歲那年經歷過那些事之後，便性情大變，變得暴虐嗜殺，生人莫近，仿佛是沒有七情六欲一般，也正因為這心狠手辣、殺伐果斷的手段，夜千辰才順利登上了王位。

他永遠都像一只張著獠牙的兇獸。唯一卸下防備，流露出那麽一丁點兒罕見的溫柔，便是將這幅畫拿出來看的時候。

夜千辰長指輕撫過畫上小姑娘的每一寸眉眼，眸底那絲復雜的情緒一點點沉下去，最後消失不見，只留下冷漠與濃濃的輕蔑之色。

“今晚，召紀若晴侍寢。”夜千辰聲音裏壓抑了些什麽，連蘇全也辨不清，但聽得夜千辰突然發聲，反應極快的蘇全立馬點頭應是，揚著拂塵便趕緊去吩咐張羅了。

夜千辰依舊站在畫前，垂眸凝視著畫中朱砂痣，眸色深深，霧靄沉沉。

……

纖雲殿內。

紀若晴聽葡萄說藥粥已經送過去了之後，便十分坐立難安了。

雀兒藥粥？她沒聽說過那是什麽，但是葡萄說這雀兒藥粥可比燕窩銀耳蓮子湯貴重得多，是紀若余特意吩咐小廚房改換這個送過去的。

紀若余也是盼著她侍寢的，所以肯定不會害她，紀若晴放心的舀了一勺翠蓋碗裏的燕窩銀耳蓮子湯，碧綠透亮的碗裏盛著晶瑩剔透的湯，微甜沁人，入口即化，倒是便宜了她，這兒最讓她贊不絕口並且覺得穿書賺到了的，就是小廚房的手藝了。

“美人，奴婢剛打探到，王一口未動，將那碗雀兒藥粥賞給了侍膳太監。”葡萄從殿外走進來，打探消息，她從沒讓紀若晴失望過。

“完了完了。”紀若晴“騰”地一下從軟凳上站起來，連燕窩銀耳蓮子湯都覺得索然無味了，只剩下著急的來回踱著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