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次日一早,阮大人如期升堂。

受前一個案子的影響,今日來圍觀的人特別多。

周氏族人和沈氏族人各占一處,雙方都是冷著臉互不理睬。

旁觀的人看到這次也來了那麽多沈氏族人,都有些懵。周氏族人來了不少,他們可以理解,畢竟周蓁蓁作為被告嘛。但這事和沈氏沒什麽幹系吧?即使看好戲也不需要那麽多人啊,而且看他們那副崩著臉的模樣,又不像是幸災樂禍看好戲的樣子,臉色看著比周氏這邊還要凝重。

升堂後,他們總算知道原因了,原來沈氏是被牽扯進這樁命案裏頭了呀。

兩邊的訟師沒有變,周氏這邊仍舊是馬冬梅,但莫大這邊,竟然是方瓊,這就足夠讓人吃驚的了。以莫家的底子可請不來方瓊的。但沈氏被牽扯進來了,請方瓊也是為了能挽回一些劣勢或者創造一些優勢。

阮詡這次帶來的人中,有經驗豐富的杵作,有刑訊老手,昨晚從西郊回來之後,大家都忙到很晚,但也不是沒有收獲的。這不,就從金溢口中撬出來他背後指使之人是沈衡。

……

啪!阮詡一拍驚堂木問堂下的沈衡,“沈衡,你為什麽要讓人焚毀莫大的屍首?你和莫大有何仇怨,竟恨不得在他死後還要將他挫骨揚灰。”

“我和他無仇無怨。”沈衡道,“至於焚毀莫大的屍首?原因很簡單,我這麽做完全是為了泄憤。我侄女被周氏的人害得進了大牢,我知道阮大人接手這個案子,周氏的人一定不會放過任何一絲能脫罪的可能的,他們一定會要求開棺驗屍的。我這麽做完全只是想給他們添一下堵。”

馬冬梅問他,“依你話裏的邏輯,焚燒莫大的屍體是給周氏添賭,那你是很肯定莫大的屍首上有對周蓁蓁有利的證據,所以你才想著毀屍滅跡?”

沈衡一噎,“我不肯定。”

馬冬梅步步緊逼,“不肯定你會冒那麽大的風險去做?”

“焚燒莫大的屍體,順便嫁禍給周氏,我只是想讓莫家的人更恨周蓁蓁!”這個理由是昨晚他和他大哥商量好的。

“你說謊,莫家的人已經足夠恨周蓁蓁的了,甚至不惜擊鼓鳴冤狀告她讓她坐牢。你為了讓莫家人更恨周蓁蓁而甘冒大風險去焚燒莫大的屍體?實乃畫蛇添足多此一舉的做法。所以你這說法不可信。”馬冬梅指出他行為中不合邏輯之處。

沈衡沒有說話,而是看向方瓊。

方瓊突然伸出右手不停地撓脖子,沒一會脖子便紅了一片。

“敢問阮大人,我剛才在做什麽?”方瓊問阮詡。

大家都有點不明所以,方瓊這是在做什麽?

“阮大人,能回答我的問題嗎?”方瓊繼續問。

阮詡道,“你剛才在撓癢癢?”

“說對了,我剛才就是在撓癢癢,那我為什麽會撓癢癢呢?”

“因為你癢?”

“錯了,我不癢。”

“那你這不是多此一舉嗎?”有人脫口而出。

“對,我就是多此一舉。身為普通人,我有閑有精力,為什麽不能多此一舉?沈二爺也是同樣的,他有錢有人,想焚燒屍體就做了,哪有那麽多目的性呢?”

整個場面為之一靜,所有人都被他這詭異的邏輯堵得啞口無言。

沈律沈衡微微一笑,方瓊不愧是首屈一指的訟師,這口才這邏輯,妙啊!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律法的基礎是普通法,普通法的法治模式,是承認規則的客觀性,也就是大多數人不成文的做法、習慣、對錯、黑白,是普通法法例的基礎,一個行為意義是這樣。”

眾人發現,反駁方瓊的人竟然是周蓁蓁。

袁溯溟看向她的目光滿含笑意。

沈律沈衡的笑容完全凝固了。

周蓁蓁接著說道,“比如餓了吃東西渴了喝水皮膚癢了撓一撓,杯子沒水了就放在一旁,都是大眾合乎常理的行為,卻不會無緣無故明知沒水了還要端起來假裝喝水一樣,除非伴隨著某種目的。一如你剛才‘不癢卻撓癢癢’是為了證明沈衡的舉動並不多此一舉一樣。”最後一句是對方瓊說的。

對啊對啊,他們就是這樣的。無數人點頭贊同她的說法。

周蓁蓁駁了方瓊的詭辯,方瓊的臉色很不好。

阮詡得以接著審下去,他再次問道,“沈衡,說吧,你到底因何焚屍?”

“阮大人,原因我已經說了。”說完這句,他就不吭聲了。他真的意識到了,說多錯多。

“你的理由不成立,你這情況明顯存在著隱瞞。按照基本的邏輯,要麽就是你與莫大有什麽深仇大恨,要麽就是你想通過焚燒屍體隱瞞什麽真相或者重要證據。由於莫大是中毒而亡,中間還牽扯到了周蓁蓁,鑒於你沈氏與周氏的恩怨。所以本官不得不懷疑以下兩點:第一點便是莫大之死與你有關,甚至是你所為,然後嫁禍給周蓁蓁,所以你得知本官欲開棺驗屍之後,生怕暴露,所以焚屍毀證。第二點,莫大的屍體上一定留有什麽能翻轉案情的線索,你們生怕讓周蓁蓁逃出生天,所以焚毀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