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似是感應到她的目光,袁溯凕看了過來。

兩人的目光一撞上,周蓁蓁有些被嚇到了,連忙收回目光,眼觀鼻,鼻觀心,大佬看不見我,大佬看不見我……

她的反應,袁溯凕就挑了挑眉,她認識他?

這是他第一次到廬江來,並不為外人所知,且因為不想被打擾,他用的還是母姓。袁溯凕不記得他們有打過交道。

看到這麽多人在,蔡彤臉一白。對於曾老夫子,她知道她外祖母這兩天已經讓人備了禮給他賠禮道歉了,等她二舅回來,再去請一請,這事就基本能過去了。

她玩這一局,甚至到後面拿話故意往周蓁蓁的痛處踩,就是想試圖激怒她。她這表妹敏感易怒得很,這麽明顯的缺點,她不想利用都不行。

她只是想讓曾老夫子見識一下周蓁蓁無理取鬧揭斯底裏的一面,然後厭屋及烏,進而更加厭惡周憲,然後給她表妹施加壓力而已。

卻不料她表妹沒被激怒,反倒胡攪蠻纏說出那樣一番詭辯的話來。

現在的情況她明顯玩脫了,想到這,她不由得氣悶地瞥了一眼負責悄然開一道門縫的心腹丫環,怎麽那麽蠢?

站在門外的曾老夫子忍不住冷哼,“強詞詭辯,真是有辱斯文!”

周蓁蓁:……

對曾老夫子這將倒大黴的人,周蓁蓁沒有惡感,卻也沒有多大的好感。

就她所知,教導她家周憲,曾老夫子不僅能得一筆豐厚的束脩,逢年過節,還另有謝禮。特別是每到年關,她外祖家還會悄悄送一筆銀子給他當謝禮。

可曾老夫子呢,端著她家的飯碗,卻對任務對象橫挑鼻子豎桃眼的,非常不滿意。

周憲又是那樣一個敏感且需要引導的孩子。在那樣的情況之下,可不就陰奉陰違,甚至和他對著幹嗎?

聖人言有教無類,好的夫子,能做到因材施教,但曾夫子就是個頑固派,性子偏激得很。只能說,天資聰穎且乖巧聽話的學生才能令其滿意。

那日他甩袖而去,之後就沒再回來上過課,怕是要待她家做足了姿態,他才肯回來。

但周蓁蓁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替周憲換老師了。他不回來正好,可以說,不教周憲,損失的決不會是她家!

周蓁蓁看了一臉義正辭嚴地盯著她看的曾老夫子一眼。若非他當年僥幸教出一個榜眼,準確來說,他是沾了人家榜眼大人的光了,一沾就是十幾二十年。

但這些年,他老人家也沒少打著人家的旗號行事,這老本他吃得夠夠的了,人家榜眼大人的家人也早就不耐煩被他吸血了。

罷了,看在他一副風燭殘年又即將大禍臨頭的份上,周蓁蓁大方地不與他計較。

再者,在這一行青年才俊跟前呢,她覺得她的形象還可以挽救一下的。

其實是,一開始就嗆上,有理都變無理了。只希望他不要見她不吭聲就甩袖而去呀。

他果然沒讓周蓁蓁失望,曾老夫子繼續數落她,“虧你也是讀過一些閨訓訓誡的,卻為了一己之私,巧舌如簧,詭辯奪理,真真是有辱聖聽。”

呵呵,她苦中作樂的一番話,被曲解成這樣?還上綱上線了。

周蓁蓁感覺自己日了哮天犬。

但隨即她笑了,她有辱聖聽,那他的行為又是什麽?

“曾老夫子,我且問你,何為君子之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又當何解?您這樣,也有違君子所為吧?”

周蓁蓁這話沒錯,不僅曾老夫子,甚至連眼前全部的人都罵了進去。

“是門自己打開的,又不是我們扒開門要聽的。”有書生咕噥。

但在場大多數人都是讀聖賢書知道廉恥之輩,不由得摸摸鼻子。

周蓁蓁的話,噎得曾老夫子瞪大了眼。

“路見不平眾人踩,真真是好竹出歹筍,你和你不學無術不懂得尊師重道的弟弟一樣,就是周家四房的恥辱!”

周蓁蓁眨眨眼,罵吧罵吧,罵到她不得不還嘴,且看她揭他一層皮下來!

他身後的學子也皺眉,覺得曾老夫子的話過了。

“老先生,您吃瓜不蘸醬,那是您的事,但別人想怎麽吃,你也管不著對吧?”

“你怎麽吃我是管不著,但你得瓜的方式就有待商榷!強扭而來,我不能讓那麽好的一棵苗子毀在你這等粗鄙女子之手!”

喲,知道得還挺多。原來如此啊,她當為什麽呢,這曾老夫子一個勁地追著她喊打喊殺,固然有他看不順眼自己的成分,原來還有幫蔡家出頭的意思在裏面呢。

但是為什麽呢?周蓁蓁琢磨,曾老夫子是個老頑固,想請他幫忙並不容易。而且,有她周家和她外祖家這麽多年的投喂,曾老夫子不缺銀錢,想用錢收買他可能性很低。

不為財,那就是為名了。人一旦在哪裏獲得過好處,就容易再走原來的路。曾老夫子最為得意的一事,不就是教出了一個榜眼嗎?他因此風光了多少年啊。蔡謹又是一枚讀書種子,你說他會不會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