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科舉日常(7)(第4/6頁)

一聽童生娘子這四個字,李寶君剛剛還拼命克制的眼淚一下子撐不住了,嘩啦啦的流了滿臉。

“唔……我、我就是一個野、吸!野丫頭,我配不上相公,吸!”

小孩子哭的厲害了說話都是說不利索的,段青恩費了半天的勁,耐心等了好一會,才聽著李寶君一抽一抽的說完了。

他艱難的從上往下,看著正一邊哭,一邊手上還不停歇幹活的李寶君。

小姑娘臉上有委屈,但不多,更多的還是恐懼與害怕。

段青恩在心裏尋思了不到兩秒就猜出來了,“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麽了?”

李寶君哭的抽抽,搖頭。

他就嚇唬她:“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去問,逮住一個人就問一個人,總能問到的。”

這小姑娘就算是再怎麽懂事那也只是個孩子,聽了段青恩的話一下子就當真了,連忙搖頭:“別、吸!別問!”

“那你告訴我,告訴我了我就不問了。”

李寶君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最後還是抽抽噎噎的說了實話:

“我去上菜的時候,一個不認識的人說的,說我、是野孩子,配不上相公,爺爺奶奶肯定、吸!肯定是不會讓我繼續當相公媳婦的。”

她說這些的時候還好,一說到後面,眼淚就更多了:“她還說,相公以後要找個有錢人家的小姐,比我這個野丫頭好多了,家裏、家裏也能幫著相公。”

說完了,小姑娘又一邊抽泣一邊去抹眼淚。

她自從到了段家,就從來沒提過要求,家裏人要她幹什麽她就幹什麽,肚子餓了也從來不會主動說想吃東西,早上剛起來困也不會像是段青恩的三個堂弟一樣撒嬌問能不能多睡一會,每次都是默默地聽話做事。

但是這一次,她實在是太害怕了。

李寶君從被帶回段家就知道自己是段青恩的未來媳婦,她是因為段青恩才能留在段家的,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是段青恩的未來媳婦了,那她還能是誰,她以後要怎麽辦。

小姑娘努力的抑制著自己的抽泣聲,擡起頭,看向上方的段青恩,稚嫩聲音裏滿是恐懼:“相公,你真的要娶別人嗎?”

“不會。”

段青恩一點猶豫都沒有的就給了她一個準確答案。

“你是我的童養媳,要跟我一塊長大的,我肯定只娶你一個。”

李寶君這才猛地松了一口氣,只是明明放心了,眼淚卻掉的更加兇了。

段青恩索性直接從梯子那爬了下去,到了李寶君跟前,從懷裏掏出手帕給她擦眼淚。

雖然這眼淚越擦越多吧,但好歹也算是擦了。

他小聲哄著:“我從小就知道你是我媳婦,你不是也叫我相公嗎?全村人都知道,以後我們兩個長大了是要成親的,一個陌生人,說不定都不是我們村裏的,她說的話不能信,知道嗎?”

“嗯、嗯!”

小姑娘啜泣著重重點頭,帶著哭音的聲音裏滿是信任:“我不信她,我信相公。”

“信我就對了。”

段青恩手上擦眼淚的動作不停,嘴上也難得念念叨叨的:“你要是怕配不上我,就多看書,多認字,多跟我學一些算數,現在我們還小,很多事都是爺奶爹娘來操心,等到以後我們長大了,成親了,肯定是要分出來住的,到時候這些就都要你這個當家主母來照管著。”

李寶君聽著他的話都忘了哭,還沾著眼淚的長長眼睫好奇的翹起:“分出來住?”

她來了村子裏之後,還從來沒見過誰家成了親要分開住的。

“是啊。”

段青恩給她算著:“我現在是童生,之後還要考秀才,秀才考完了就是舉人,舉人之後是進士,如果考上進士就要選官,不管是做京官還是外放,都不可能是在我們縣裏,朝廷有規定的,官員不得在自己的出生地做官。”

見小姑娘徹底不哭了,睜著被淚水打濕的大眼睛乖乖聽自己說話,段青恩繼續道:“我肯定是要繼續考下去的,三年一考,三年之後我考秀才,再三年考舉人,再三年考進士,到時候金榜題名,我們也十六了,正好成親,成了親,不管是在京城還是外放,你肯定是要跟著我的,爺奶年紀大了,不可能跟著我們一起走,爹娘更是爺奶還在,他們不會走的,可不就是我們兩個單獨出來住了嗎?”

他這話要是讓懂點讀書知識的人聽了肯定是要笑話的。

雖然都知道三年一考,可誰能保證自己就能這麽順順當當一路考下去,就算是學識夠了,這麽一路上還不能出點別的什麽事。

反正肯定很難。

本朝的規定一直都是三年又三年,這種規定也是為了照顧那些離著京城遠的學生,畢竟這個年頭,趕路都可能走上大半年,回去又是大半年,住下吧,物價太高又住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