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假正經(第2/4頁)

北靜王同錦衣府司官看時,卻見榮府家資一冊竟不比密室錄冊厚上多少,兩人多少都有些吃驚。

總管登記之事的職官便回稟道:“查榮府之賬冊,實則虧空已久,府庫內現銀僅三千六百量,金一百兩,錢二千吊。公庫之中貴重物品也寥寥,少數古董還是贗品。那賬上還有許多空頭未結,據計算,欠兩萬四千兩。”

司官眉心緊皺,很不信,只是那賬冊上所列十分細致,況且除了虧空總賬及公庫,各房頭倒私有很多好東西,折成銀子,也算家資豐厚。因向北靜王笑道:“他們家跟尋常府邸很不同,個個虧公肥私,官中的財物竟不及一房所有。下官見識淺薄,在錦衣府行走多年,卻真真頭一次看到這種情景。”

諷笑一回,就又擎起密室簿冊看,饒是這司官過手數次抄家差事,也驚的瞪大了眼。這簿子所錄財物,光赤金就有六千五百兩之巨,銀元寶一千個,余者玉器珠寶百十件,就連二尺的珊瑚樹都有一支,實在令人驚駭。

“闔府家資都不及這賈王氏所匿財物十之一分,虧得這婦人不是男子,不然必為國之巨蛀。更不提其所犯藏贓、盤剝之罪,已是民之禍害!”

水溶看那賬冊,沉沉不語。

賈政聽在耳中,如同再一道驚雷,此時顧不得臉面,忙求道:“王爺明鑒,我對得住天地祖宗,從不敢起那貪財要錢的念頭。因身有官事,所有家事都托於賤內並管事奴仆。王爺知道,我家自先祖起待下人最寬的,實在不料奴才們竟在外招搖撞騙、欺淩放貸。家門不幸,原是我疏於管治所以至此,失察之罪理應領受,只是絕非我授意令其所為,這罪名太重,犯官實在吃不住!還求王爺代罪臣稟告於陛下。”

司官見他避重就輕,只說奴才,少言王氏,不由得笑說:“據你自己說來,連你自己屋裏的事還不知道,那些貴府上下的事就更不知道了。糊塗至此,何必喊冤!”

又抖抖那賬冊,冷笑道:“你書房中並小妾屋內,名貴書畫古董遍是,這些折合起來,你算算多少。可見你雖不察,卻並未耽擱受享。既已享了這福,那就該承擔起來。都推到女眷身上,難為你還是個七尺男身,真叫我輩蒙羞不齒!”

賈政羞的臉青白一片。那司官說完話突像想起什麽來,並不理他,只是忙翻看賬冊,半晌,突然笑道:“差點疏忽,叫這老太太給騙過去,果真是陳姜老辣!”

北靜王名為主理,職責所在,理應問詢,因道:“又有什麽?”

錦衣府司官把賬簿翻至榮慶堂,請水溶看,笑道:“王爺可看出來了?”

水溶看那登記條目,玉壽佛、鏤金八寶圍屏、陰沉木螭首拐杖、玉碗金茶匙等等皆錄入細致,疑惑道:“老封君為國公夫人,這些物事並不為過。”

那司官大笑道:“豈止不為過,實在不足貧寡的很呐!王爺單看這名錄自然覺得頗豐,像是一府祖母應有,可您想想這可是賈家‘白玉為堂金作馬’時候的當家主母,又出身‘阿房宮,三百裏,住不下金陵一個史’的侯府,可謂是經歷過幾家最輝煌光鮮的時候,怎的梯己能如同尋常府邸的老太太呢?先前聽說這位老人家在鬧市掛出一萬兩的賞格給孫子求高人,何等靡費闊綽,這可和所錄的私財大不相符!”

“可見這位老人家很有計謀,怕是也藏了起來。”

水溶氣道:“老太君身上並無罪責,況且年事已高,你統統抄沒了也就罷了,難道你敢不敬,押審老人家不成!”

司官肅容道:“並不敢押審,只是這藏匿起來的財物,怕裏頭有不妥的物事,還需得翻找出來。”說罷,立刻命番役去訓問賈母親信賴大家的。

賈政心驚肉跳,這時才知抄家只怕早有預謀,錦衣府連自家底細都打探清楚了。

賴大家的哭哭啼啼,只推說不知,她道:“我婆婆曾是老太太陪房,只告老解事已久,早是老黃歷了。況且我們一家都蒙老太太開恩,早已放出去為良民了,只是記掛舊主恩情,才仍在府裏幫襯。民婦一家與這些都不相幹,還請官爺明察,放我們出去。”

錦衣府番役忙查榮府家人文書,果然並無賴大、賴大家的並其女媳的身契,倒是賴嬤嬤的契書仍在。這原因賴嬤嬤知道賈母秘辛過多,賈母把她身契單獨收起來,並未同其他奴仆放一處。賴大偷契時沒能翻出他母親的,只能把自家偷出來,拿著賈政的帖兒,悄悄到衙門消了籍。

賈母在小室方才蘇醒過來,聽聞此事,氣急攻心,白眼一翻又昏死過去。

只聽外面錦衣府官老爺道:“不是奴仆,那便是同謀!鎖了,帶回府內審問!”

賴大一家磕頭求饒,哭鬧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