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戲班(第3/4頁)

另一個太太像是知道些內情的,便笑道:“這是人家府裏養的一班小戲子,若是他府裏不用時,別家來請,也常去別家裏上台。都說是名班。”

因點戲要從尊位上點起,朱繡忙請族裏一位伯娘先點,挨至朱嬤嬤,朱嬤嬤也點了一出。

戲台上報了戲折子,已敲鑼打鼓的開了戲。

這當頭,朱繡悄向迎春道:“前兒徐大嫂子打發人來,說今兒她不能來。我聽著,好像是徐嫂子又有了喜信,你可知道麽?”

迎春笑道:“怪道今日沒見徐嫂子呢。徐嫂子真真有福氣。過幾日,咱們一起去探候她。”

朱繡因笑道:“好,咱們再約日子。我聽說鄧兄弟因操訓有功,升了一級,又值朝廷要調動輪換各地衛軍,他們這樣的營千總都有半月的休沐……”說著就看迎春的肚腹。實在是鄧繼這兩月在旬休時常往府裏來,朱繡耳朵靈,還聽他跟湛冬說:“你和海哥都有兒女的人了,只落下我一個,以後下輩的兒郎們可怎麽做兄弟!你們等著,老子肯定快快生一個,省的差得年歲大了,跟我似的,叫你們兩個欺負!”又各種吹噓滑舌,信誓旦旦要快快叫媳婦生一個。

迎春看朱繡的眼神,忽然明白過來,臉上火燒一樣,惱笑道:“你原是個正經人,怎麽也學壞了的?”

朱繡心道,還不是你家鄧繼怨念忒大,叨叨的很是個勁兒。況且他說的也有理,自從成親,他們小夫妻就聚少離多,因南疆戰事,豐台大營操練極狠,鄧繼時常一個月都不能著家,如何能有孩子呢。幸而鄧太太很明事理,她自己生養就遲晚的很,對迎春極寬厚,迎春自己的性子穩,也並不像旁的婦人那樣想東想西、著急忙慌。

這回鄧太太也來了,還專門放兒媳婦就跟她姊妹相會,並不要兒媳在身邊侍候,旁的人見了,誰不說這家子和睦呢。

戲台上唱的是《紫釵元夕》裏的兩折,這是新排的本子,近來在都中十分有名,連朱繡這等不愛戲的人都聽說過。這一聽,唱詞雋永、序次風華,景致傳情,其詼諧笑語,比別的戲奕奕生動許多。

尤其是唱小旦的那人,聲腔如玉珠落盤,纏綿繾綣。那身段更比柳枝柔軟,芍藥妖嬈。朱繡聽見的戲也不少的了,還真沒見識過這樣動人的旦角兒,一時覺得古往今來那些癡迷捧戲的票友也並非難理解。

朱繡這不懂欣賞的門外漢都如此,更妄論那些本就愛聽戲的太太夫人們了,一時都問“這誰家的班子,雖是小班子,卻比大班還強。弄出這樣的新樣兒來,倒叫外頭那些大班落褒貶去了。”

“尤其是這個小旦,唉喲,真真好嗓子!打發個人往後頭尋個掌事的女人來,咱們問一問,等他們閑了也請往我們府上唱一出,我們老太太可愛聽新戲。”

朱繡是主家,見客人們這樣好興致,少不得趁一折唱完的功夫,命嬤嬤們去尋戲班的掌事,令叫個會說話的女人上來回事。

這裏頭都是女眷,是以戲班裏的大人除了台上和被遮起來的後防,是不允到別的地方亂走的。二門上調派來的小廝和大力嬤嬤早已守好各處,聽見太太奶奶們傳戲班的人說話,忙不叠去給掌事說。

這小戲班的掌事因他主家身份高貴,並不像旁的班主那樣卑躬屈膝、討好奉承。雖從別府裏的請,卻不似外頭野班子那樣周全,故而未帶能管事說話的女人出來。這會子,能回話的僅有些戲班的小孩子們。

來請的嬤嬤就道:“這些小孩子是伶俐,送個戲單,請個賞都作的。只太太們叫人回話,要打聽你們班子,這些小孩子們能回的明白?”

掌班就很為難:“這些孩子們是新選的,只練了兩日的腿功,連咱們班子有那些拿手的戲都說不全呢。”

嬤嬤也棘手,只道:“請您再想想。我方才見你們裏頭有好幾個女人,難道就沒有口齒清楚的?”

掌班道:“咱們班子的角兒都是男人。那幾個女人都是幹粗活的雜役,知道什麽?”

才說出口,就想起一人來,忙叫個等上場的外旦問:“琪官兒屋裏女人這回跟來了嗎?”

那外旦簪著銜珠鎏金釵,打扮的千嬌百媚,一吐口卻是個年輕的男聲:“琪官兒嬌貴,出門必然得人服侍,哪次不帶小幺丫頭的。”

話說的酸不溜丟的,掌班卻不理會。這琪官兒正是方才唱小旦的,是這班戲子裏頭最得主子看重的,就連他交往的朋友,也是些王孫公子,很有些清傲,不怪旁人眼紅。

掌班帶著婆子親自到淡辟出來的一間小屋子去,叩了兩下門,方有一個長相有幾分的標致的婦人打開門,琪官正坐在椅上補妝,鏡中看到掌班,連身都不起,只問:“掌班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