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宅男(第3/4頁)

王夫人眼一黑,竟把寶玉的病症給扯了出來。賈政聽這話,火上澆油一般,氣的胸膛起伏不定。

王夫人看已瞞不過,心口一陣陣的絞疼,只向賈政哭道:“如何是賴她,她哄著寶玉作怪,害的寶玉病了幾年,這才好些了,又來戳人的心窩子!況且哪個逼死她了,老太太開的口,拿的主意,攆到莊子上做活。莊子上的事情,我何曾管過?老爺要打要殺,也該查明白了!”

這話卻是實話,王夫人縱然恨得牙癢癢,也都是想著弄啞了賣出去或直接藥死,不會費心費力的使人年深日久的折磨人。發落碧痕時,亦是如此,灌了啞藥攆到莊子上做活,莊子上辛苦,料碧痕舒坦不了就丟到腦後去了。若非今日出事,王夫人幾乎都不記得這丫頭的名字了。

可碧痕貌美,被厭棄的美貌丫頭落在莊子上是什麽境地,這些深居後宅的夫人太太根本想不到。京郊的莊子莊頭又是第一等的吃賭混賬,賭輸了喝醉了都會抽人撒氣,他家娘子也是個惡的,戳哄著把碧痕收在屋裏。那莊頭耍鞭子時喜聽人求饒,光打還不足興,還花了銀子從其他貴人莊頭手裏買了藥,碧痕吃下去吐了幾天血倒勉強能言語了。碧痕會討好賣巧兒,初時不挨打的時候倒還過的,卻不妨又礙了莊頭娘子的眼。在莊頭把銀錢輸光的時候,又戳弄著莊頭把碧痕典給別人換銀子,這言語多了,碧痕就落到了泥淖裏頭。

日子一長,顏色不在,這莊頭急著丟開,就把她給了莊上的糞夫。莊頭明白著不稀罕了,這糞夫又是個窩囊廢,碧痕就成了人家鞋底的泥,誰都能踩一腳。更何況,都傳言她原是府裏的“副小姐”,吃金喝銀,嬌貴的不得了,引得是人都來欺她,仿佛這樣,就像作踐了千金小姐一般快意。

碧痕被折磨的有些瘋,時常會嘶聲喊些瘋話。只是莊子閉塞,況且賈母從前處置老國公的通房也素喜將人打發到這裏來,這莊上的劣習是久了的,莊人的嘴卻比榮府嚴實些,碧痕的瘋話一直沒傳揚出去。豪門世家都有一兩個用以關犯錯女眷的小莊子,這樣的莊子,比專門關女囚的保宮獄還黑暗。若要探聽各家的陰私,從這樣的莊子入手,其實比府裏還要清楚。

黃太監管著皇莊,一個種胭脂米的皇莊離賈家的莊子不遠,這莊頭當日還典過幾日碧痕,黃太監打聽各家趣事的時候,這莊頭就諂媚說了好些……黃太監令人把碧痕偷出來,五十兩銀子給她南邊的家人,就換了碧痕一條命。

榮禧堂鬧得不可開交,驚動了賈母才勉強按下去。一日都不順,叫賈母也難受:“家生的一個賤骨頭,鬧出這麽些事來!既已如此,叫人洗幹凈了門前頭就罷了,十天半個月就沒人肯記得!”

旁人記不記得,賈政不知,只他自己就過不了心裏這個坎兒,往常還出去交遊的人,這日過後,只窩在書房。榮國府的清客們見不著他的面兒,衣食住行開始都不大順起來,不幾日,就作鳥獸散了。

榮國府,賈政和賈赦倆兄弟,年過半百,倒益發像了起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進,只窩在自己院子裏。

另一邊兒,薛家下半晌才聽說這鬧劇,薛寶釵已搬進了蘅蕪苑的,卻突然得了“急病”,被薛姨媽急忙的接回家去。

——

不管榮國府如何愁雲慘淡,六月十八,的確是個上好的黃道吉日。

湛家請的官媒人一早就登門,喜氣洋洋的把寫著朱繡生辰八字的灑金庚帖請來。

八字需男家去合,經過觀廟蔔問,供奉祖先,決定吉兇如何,成婚與否。可男家合完八字,若是吉利相合,也需把男子的八字庚帖送到女家,女家在三天內燒香祭拜祖先,若也無不祥之事發生,則此婚事可成。

因著前頭冷子興使壞那档子事,問名的這六日,湛冬一直繃著弦兒。

倒是朱繡,一面繡嫁衣,一面有些躊躇:“姆媽,我的八字……”這八字可不準,不止時辰不知道,還有這歲數,根據原身身上那荷包上繡的字,她自己的,只怕是實歲。

朱嬤嬤一笑:“無妨,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這蔔算若真準,世上就無怨偶了。”

今年下半年吉日頗多,看湛家的做派,像是要在幾個月裏把六禮都走完似的,叫朱嬤嬤又喜歡,又舍不得。

湛家上門來詢問納吉的吉日,程舅舅再三看了黃歷,方定下九月初六的吉日。湛家自然嫌遲,官媒人跑斷了腿,方才訂到八月初八日。

納吉也叫小定,走了這一步,朱繡才真正成了湛家未過門的媳婦兒。

問名過後,朱嬤嬤往林家幾日,正式卸了供奉差事。不過賈敏在時,曾用法子把婆母的娘家與朱嬤嬤連了宗,到黛玉這裏,雖已遠的很了,卻還能當做親戚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