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波三折(第4/5頁)

陳嬤嬤以為她說的是朱嬤嬤囑咐鳳姐的話,笑道:“你胡思亂想個什麽,用話嚇唬咒罵人都是些假僧惡道,正經得道的高人哪個不是慈悲為懷,哪裏能混為一談呢。”

杏月笑道:“嬤嬤說的是,也不知怎的忽喇巴就冒出這些個念頭。”說著,就趕上前服侍黛玉去了。

墜在後頭朱嬤嬤還在跟鳳姐說話:“……姐兒年紀小,鬧了一場,恐怕夜裏睡不安穩,二奶奶還是請個德行好又有年紀的福壽老人給她叫一叫的妥當,安安她的魂兒。”

鳳姐聽了,自是感激,忙笑道:“到底是嬤嬤經歷的多,我還沒想到這一層呢。我的大姐兒時常肯病,正是我年輕不知事的緣故。嬤嬤若想到什麽了,求嬤嬤以後提點我。她好了,我們娘倆兒給你磕頭道謝。”

朱嬤嬤趕忙擺手,笑道:“二奶奶也忒客氣了。姐兒長得好又乖巧,我家繡兒常說常誇,我也稀罕呢。”

兩人說了一會子,直到岔路才分開。

一直到回房裏去,鳳姐還跟平兒感嘆呢:“這一家子都是厚道有心人,很是得好好跟她們處著,許是哪一天咱們還能得人家的濟呢。”話說出口,她也覺得好笑,可是難有這一天,不過這好生處著卻是她心裏想的。

平兒就笑:“朱嬤嬤方才那話,咱們趕快請個老人來,若姐兒果然睡安穩了,可真得謝人家提點了。這難道不是已得了人家濟麽。”

兩人行至房中,卻見賈璉黑著臉,很不高興的樣子。

鳳姐回頭看一眼平兒,都納罕呢,鳳姐便笑著推他,“怎麽了這是?誰給爺不自在了?說給我聽聽,我找他去!”

賈璉冷笑道:“你們主子丫頭一條藤兒,多哄著我,打量我不知道呢。”

卻是賈璉思忖起賈瑞見著自己驚駭的樣子,又想起他平日也是個色中餓鬼,心裏疑惑起來,就打發自己的小廝興兒去後街打探,果然並無賈瑞相好的寡婦。前後一照想,已是明白過來。

必是賈瑞膽大包天,不知是對鳳姐兒還是對平兒起了心,不,定然是鳳姐,若是平兒,鳳姐斷不會叫自己插手。想明白這個,賈璉心裏又酸又氣,生了好一場氣。

“唉喲,你是男人我是男人?這等沒人倫的畜生,你這當爺的不為著我們娘兒們出頭,還指望著我去不成?”王鳳姐丹鳳眼一瞥,坐在炕沿上冷笑:“平兒過來!聽聽你們二爺這話說的,以後啊你只當我是你的爺,指望我也比指望別個強!若你遇上那些個不長眼的忘八羔子,告訴我知道,看我不打爛他們的臭頭去!”

平兒鼻子裏沖賈璉冷“哼”一聲,親自捧著小茶盅給鳳姐,嗤笑道:“我不指著奶奶還能指著誰,若真有那時候,奶奶也不必為著我壞了名聲兒,我一條麻繩吊死就罷了,大家幹凈!”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擠兌的賈璉躺不住,撐起身子惱道:“這樣的事,你們就該直接告訴我知道,有多難呢?”說著就咬牙切齒道:“不用你們說,我也得打爛他的狗頭,方能解恨!”

鳳姐斜著眼,湊近賈璉耳邊道:“喲,爺這樣恨呐?只不知道您平日裏頭偷雞摸狗的,那些‘雞’啊‘狗’呀的男人是不是也這麽想爺的?”說著,故作驚恐,倒吸一口氣,“爺日後出門可仔細著罷,別被人鉆了空子,橫打一頓!若打壞了爺,我們可靠哪一個去呢。”

平兒見鳳姐調笑,早悄悄掀門簾出去,在外間坐下。又命小丫頭豐兒在外頭門檻子上守著。

只聽裏頭賈璉恨道:“爺這就叫你瞧瞧打壞了沒有!”……

忽又聽賈璉低低的笑:“你當平兒的爺,哎呦,可怎麽當呢?”

平兒紅了臉,無聲啐了一口。

——

賈瑞鬧了那一出,可是把臉都丟盡了,街坊鄰舍的都看笑話,惱的賈代儒狠狠打了他二三十板子,打的臀上每一塊好地兒,只得臥床養病。

賈瑞其苦萬狀,幸而並不曾傷到根基,不過五六日就已好了的,只是臉上過不去,拖賴有病好不去學裏罷了。

他生恐祖父威逼,去學裏倒任人取笑,便裝的跟真的一樣,每日神疲氣短,眼底烏青,倒叫代儒自悔打重了他。不免請醫延藥,那些大夫把其脈,除了不節制有些虛虧之外,並無二病,便開些補益的療方給他。

賈瑞一日日吃著,其實內裏比往日更健壯許多,只外頭仍舊表現的奄奄的症狀,代儒見不見效,也著了忙。這些個老大夫有的不願說謊,只推辭出來,有的油滑些,便說賈瑞情志有損,益靜養為上。一二個這樣說的,叫代儒也不好再逼迫孫子,只得放他安養,賈瑞遂了意,時常白日睡覺,晚上偷看些風月香艷的本子,十分稱心。

只是他以為是賈璉夫婦害他出醜,實在是平生最可恨之恥辱,故也不肖想鳳姐了。邇來一想起鳳姐,方有意動,就恍惚又重現那日旁人恥笑之語,光天化日之下自己狼狽之狀,百般纏綿神思也都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