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面脂膏子(第2/3頁)

元春是對賈母心裏有怨,她罰了太太禁足還不算,在自己進宮的當頭兒,給老爺擡進來一個把他魂都勾走的良妾又算什麽?還搭上了奶母的一條命,奶母不僅奶了自己,還是抱琴的親姨媽,抱琴必然是要跟著進宮的,這又算什麽?

元春一手托著腮,眼角波光一轉,蹙眉咬著唇嘆道:“不過是進去當奴才,有什麽意趣兒。”

王夫人心口一堵,元春這還是被影響到了,以前她可沒做過這動作。先前蒙了心,現在才發現自家元春真不適合做那種弱柳扶風的樣子,主要是元春生的個豐潤端莊的模樣,與捧心西子大為不搭。

只是後悔也沒用了,也不好直說,怕孩子臉上下不來。

只得“咳”了一聲,笑道:“我兒作什麽說這些喪氣話,咱們家已與甄家說好了的,有甄太妃照拂,你必定是個有品級的女史。況且,這不過是暫時的。”又指著那匣子安慰道:“誰家的宮女進宮還能帶奴婢,還能帶東西?”

元春撥弄荷包的手一頓,再有品級,女史也是奴才,更別說帶的東西,只是她和抱琴一人一個包袱罷了。若是正經的妃嬪,那是有內務府置辦嫁妝的。她這種,就是日後得封高位,也沒有這一樣殊榮了。

王夫人見元春不答言,也是心疼女兒,忙道:“這一匣子荷包裏頭放的都是銀錁子,各式花樣的都有,月白的一式兒都是二兩的,石青和桃紅裏頭是五兩的。紅木匣子盛的荷包裏頭放的是金錁子,絳紫的荷包盛的是一兩重的,蜜合色是二兩的,緙絲荷包裏的是銀票子,五十、百兩的都有。還有這兒有一萬兩銀票,都是一百兩一張的,給你備用;另有二千的碎銀票,放你身邊使。”

這些銀子把她的私房快掏空了,她這些年管家是得了不少利,只是現銀真不多。若是給元春正兒八經的置嫁妝,那好木料的家具、珠寶頭面、鋪子莊子有的是,也不用她出,壓箱銀子她也不用給這麽多,公中給一份,老太太和老爺也要補貼的,她拿出五千來就能夠了。

只現在這樣,那起子人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就連老爺都沒送些梯己過來,更何況別人。正怨著,突然想起來:“老太太那裏可有東西給你?”

元春搖搖頭,道:“還沒有,老太太說我不好帶,到時候她封一萬兩請甄家的送進去,甄太妃收著我用的時候去拿就是。”

王夫人臉上就不好看,老太太這是拿著本來就得給甄太妃的敬奉糊弄人呢。恨恨的想,等以後元春出息了,她非得連本帶利的弄回來才罷休。

卻聽元春又道:“老太太那裏倒有個丫鬟不錯,會些醫理,她制得面脂膏子,老太太賞了我一盒,用了果然白嫩膩滑不少。可惜我只能帶一個丫頭去,不然那小丫鬟日後也能成個臂膀。”

王夫人只盯著榮國府公中這一畝三分地,賈元春卻更有些遠見,只是時運不濟,百般壯志飽經挫折。

果然,王夫人只不以為意:“那丫頭不過外頭買的,不如咱們家生女兒忠心好使,抱琴的父母弟妹又都在,她必然會盡心侍奉你。”

賈元春搖搖頭,不願再說,只心裏感嘆母親短視。心下想著那丫頭若日後果然還好,給自己兄弟做個屋裏人也使得。若自己不得志,自然是要靠家裏,銀錢上少不了,那丫頭也能出份力;若是自己得志,就兩說了,到時寶玉什麽人得不到,還得有點身份的才配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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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繡這些日子就長在那小室裏,又是炮制,又是研磨,忙得很。

這日兩個婆子又擡了一紫釉太白壇進來,柳嫂子跟在後頭笑道:“這一甕玉泉水可夠了?買辦好不容易送來,老太太都沒舍得喝,叫先給你送來緊著用,你如今可是好大的臉面。”

朱繡就放下手裏的乳槌,笑道:“柳嫂子來了。你這話說的,這是大姑娘要用,不過經一經我的手罷了。”

柳嫂子就看那架子上正陰幹的小指大小的玉白丸子,嘆道:“可是稀奇的東西,我聽說原來是膏子,這怎麽就是丸藥了?”

朱繡道:“那膏子放久了就不能使了,一月內必然得用完才行。這丸子比膏子還好些呢,存放的時間也更久些,每晚上凈了面用一點子水化開,塗在臉上,不僅潤澤保濕,還能使增白養顏……”

“怪道得用玉泉山的水呢,我原來還嘀咕著都是水,難道外頭送來的甜水井裏的水就不成麽。”

朱繡但笑不語,其實這裏頭用的還就是那外頭的甜井水。

這榮國府裏,自賈母往下,都過的講究。就說這老太太吧,吃的飯要麽是禦田胭脂米,要麽是碧粳,普通稻米是不準上桌的。她平日喝的水,也講求一個甘冽醇厚,貴甘貴輕,榮國府井裏拉上來的水老太太是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