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賣(第2/3頁)

見朱繡和笑眼兒都被剩在原地,柴大娘急了,顧不得奉承鎏金簪婦人,忙忙走下台階,指著朱繡說道:“這可是個百裏挑一的美人坯子。秦姐姐再看看?”

那墮馬髻婦人用水紅的帕子捂住嘴,嬌笑道:“模樣兒倒還能看的,只是你瞅瞅她,幹癟成那樣,還有那身皮子,唉喲,我那裏端茶遞水上不去台面的小丫頭子都比她白嫩。”

大紅絨花也附和道:“可不是,黃病懨懨的,叫人看了就敗興。”

柴大娘這才細看朱繡,心裏一咯噔,伸手扯過朱繡來,抓小雞子一般狠手把她的袖子擼上去,眼見瘦杆子似的胳膊也是黃不拉幾的,眼前一黑,咬牙心道:這二兩銀錢收來的丫頭,砸手裏了?

就算心知自己看走了眼,嘴上也勉強圓道:“這麽小的丫頭,原是餓狠了的緣故,養上兩年,興許就養回來了。”

見秦老鴇不搭茬,又對那一個也沒挑中的婦人賠笑道:“趙家嫂子,這丫頭幹活最是麻利,往常也做過繡活兒,偏又識幾個字,可巧名字又叫繡兒,您領回去調理兩年,也能出師刺繡了。”

原來這婦人名喚趙蕓君,是都中有些名氣的繡娘,能繡人物、山水,且工繪花鳥,此番過來,是想買上幾個小丫頭子收做養女,在繡鋪裏幹活。

朱繡聞言,擡眼希冀的看向趙氏,只盼著這位面龐柔和的繡娘能把自個兒買回去,總比被賣到秦樓楚館好上千倍萬倍。

趙太太稍稍遲疑,還是搖搖頭:“這丫頭手指纖長,是個繡娘的手,只是你們養的也太糙了,那手上的繭子把繡線繡面都能刮花了。我那裏比不得你這兒,有些繡線比她這個人都貴,實在買不得。”

朱繡嘴角微動,想說自個兒有軟化繭子、養手的方子,但終究忍住了。

趙太太見那小丫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暗淡下去,心裏也不忍,只是她剛擴了鋪子,銀錢上實在不趁手,總得買個能做活的回去。

聽過這一席話,院子裏的小丫頭們都明白過來了。三股辮漲紅了臉,還有一個系著梅子青裙子的小丫頭已經害怕的抽泣起來。

笑眼兒身子微微顫抖,不自覺往朱繡身邊靠,朱繡余光瞥見她一雙彎月似的眼睛已經紅了,悄悄拉住她的手,攥了攥。

“那這個呢?這個可是長了張討喜的臉,皮子也白。”柴大娘氣急敗壞的掐著笑眼兒的臉道。笑眼兒抖得厲害,抓著朱繡的胳膊,死活不撒手。

秦鴇子嗤笑:“如今的爺兒們都愛窈窕嬌美,弱柳扶風的女孩兒,你這個,倒像是小門小戶裏頭的那些醋老婆子會喜歡的模樣。”又指著那個梅子青裙子的小丫頭,挑剔道:“要我說,這個也就算個捎帶的,腳也太大了些兒,下力氣養出來也沒頭牌的命。”

這一下可是砸手裏兩個,柴大娘看朱繡兩人的眼神都帶刀子了。三股辮雖怕得很,可看見那兩個,心下只覺總比沒人要強。

朱繡忐忑的很,雖這兩戶妓家沒看上是好事兒。但依著柴大娘的性子,若是今兒做不成她倆的生意,落了她的面兒,恐怕明天就給賣到最下賤的地方去了,她心裏早就打定主意,哪怕一頭撞死了,也絕不讓自個兒落到那樣境地。

柴大娘無法,只得擡眼去看石階上頭戴鎏金簪的婦人。卻原來那婦人也是個人牙子,只與柴大娘不同的是,這周牙子專往高門大戶裏鉆營,聽說還有個在國公府裏作管家的親戚。周牙人從不走街串巷的去收羅人,反倒常常截其他牙子的胡,仗著親戚的勢,出價極低。

柴大娘恨的牙癢癢,同行是冤家,她可沒請這周牙人,誰知這老虔婆消息這般靈通,知道她這裏有好貨,厚著臉皮就自己過來了。

“我這裏歷來只給深宅裏的太太奶奶們選人。”周牙人裝模作樣的撫撫鬢角,“我原都看不上,只是那府裏太太催的緊——頭年珠大爺一病沒了,發落了多少奴才,若不是這緣故,有多少家生子兒不夠使,誰稀罕外頭的?”偏還故意找茬兒一般,一指除了朱繡兩人的另外四個,又道:“這幾個我都要了,姐姐們別跟我搶了罷。”

柴大娘臉都漲紫了,恨不得撕爛那張嘴。偏又不敢真得罪她。

秦鴇母嬌笑:“周姐姐看上的,誰敢跟您搶啊。就是這幾個丫頭太沒看頭,讓妹妹帶回去調理幾年,到時候出落的花兒一樣,再請姐姐帶過去侍候老爺少爺們,豈不更好?”說畢,又大有深意的沖柴大娘一笑:“不過……”

“倘若柴姐姐要的價兒忒高了,妹妹買不起,那就還得勞煩周姐姐了。周姐姐家底厚,我們可比不了。”

柴大娘這才明白,她這是教秦老鴇子和姓周的涮了,姓周的今日壓根就沒打算買人,這兩個在這裏唱雙簧呢。有心一個都不賣,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