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幽靈
蔣仁是溺亡的。
他的屍體被環衛工人發現於s市郊的一座老橋下,當時已經變白發泡,慘不忍睹。老橋地處人跡罕至的城鄉結合部,年久失修被判定為危橋,早已列入了待拆除的名單。沒人知道蔣仁為什麽會出現在危橋邊,也沒人知道他的死亡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s市著名企業家意外身亡,市裏非常重視,警察封鎖了現場開展行動,對偵破進展封口不談。不過,總還是有一些小道消息傳了出來,比如蔣仁妻子披星戴月從國外趕回,堅持認為一定是仇殺。又比如工人作證,蔣仁在出事的那天晚上開了車出去,但是車至今都沒找到,沒人知道那輛豪車去了哪兒。
許多人都被警察問過了話,南創的員工,蔣仁家的工人,但遲遲沒有找到嫌疑犯。
消息出來的第二天.余思危獨自駕車去了屍體被發現的地方,遠遠看了一眼。
s市於十年前啟動了城市擴展計劃,老橋附近的地都被賣給了房地產商,居民們也遷移到了別處。多年過去,地產商出於囤地待漲的目的遲遲沒有動工,老橋附近成了百廢待興的荒地,沒有住戶,沒有行人,也沒有天眼,連路燈都沒裝,如果月黑風高四下無人,一無證人二無監控,實在是理想的犯罪場所。
余思危老橋那附近轉了很大一圈,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沒有線索,一點兒也沒有線索。
他費盡力氣布局兩年,精心策劃了這場收網行動,眼看曙光就在眼前,卻因為蔣仁的意外死亡而功虧一簣。鋼筋鐵拳打在了棉花墊上,當年南家父女的意外很可能就此成為謎團,再也無法將真相解開。
想到這裏,他不由自主捏緊了拳頭。
傍晚,南家大宅裸粉色的臥室裏,南檣正躺在靠墊上休息。
當年給她護理頭發的工人已經遣散,但回到大宅,她依然記得當初頭發吹到七成幹,然後自然晾曬的習慣。所幸的是,南薔曾經的臥室被保護得非常好,一切都和她離開前一模一樣,甚至連梳子放置的位置也不曾挪動半分。最重要的是,臥室裏保留著她熟悉的味道,並沒有因為主人的消失而變得難聞和陌生。
躺在華麗的真絲墊子上按下室內音響的遙控器按鈕,,她邊聽音樂邊晾頭發,這曾是她在家喜歡做的事之一。
出乎意料的,一個悠遠而寬厚的男聲響起
——iwondershouldigoorshouldistay,
thebandhadonlyoneorengtopy
——舞會很快結束了,我該走了還是留下?樂隊開始演奏最後的樂曲。
是engleberthuperdck的《thesaltz》。
“啊,換歌了啊?”她輕輕嘀咕一句。
andthenisawyououtthernerofyeye
alittlegirlaloneandshy
ihadthestwaltzwithyou
olonelypeopletother
ifelllovewithyou
thestwaltzshouldstforever
我看見你經過我身邊。
一個孤獨害羞的小姑娘
這是最後的華爾茲,
我與你,兩個孤寂的人在一起
跳了最後這一曲華爾茲。
我愛上了你。
這最後一曲華爾茲應永遠繼續下去。
這首好萊塢金曲原本不應該在播放列表裏,多半是有誰後來加進去的。這首曲子被設置成了單曲循環。只要不手動選擇下一曲,就會一直一直播放下去。
it039sallovenow
nothglefttosay
jtytearsandtheorchestrapyg
,
現在都結束了,
再沒什麽可說了。
只有我的眼淚隨著樂隊演奏。
啦,啦,啦……
啦,啦,啦……
悠揚的音樂聲中,一個高大黑影走了進來,他注視著床上雙目合攏的女孩,看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走到床邊,俯身埋下頭去。
“思危。”
在吻即將落下的那一刻,南檣搶先睜開了眼睛。
“回來了?有沒有什麽收獲?”
她微笑望著眼前男人。
對方緊抿著雙唇,滿身陰郁。
“沒有收獲,相信警方知道的消息也並不比我多。”
陰影在一瞬間裏褪去,余思危自然而然落坐於床沿,嘆了口氣。
“不要著急,也許很快就會有線索。”南檣將自己的臉貼在男人的後背上,“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我會想辦法,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余思危轉頭對身邊的女孩承諾,眉宇間有幾分疲憊。
然而他所表現出來的失落遠遠不及內心的十分之一。憤怒和不甘深深挫敗著這個平時自視頗高的男人,命運對他開了個響亮的玩笑。
“如果,像真的你猜測的那樣,幕後兇手是蔣仁,那他現在死了不是也挺好?”
望著眼前眉頭深鎖的男人,南檣輕輕說了一句:“是不是也算是遭了報應?”
“怎麽可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結束?!”余思危聞言憤怒握緊雙拳。
“真相就這樣被帶進墳墓,你心甘情願?萬一真兇不是蔣仁怎麽辦?萬一殺他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後兇手怎麽辦?萬一我們的推測都錯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