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對賭

薔薇正在哭泣,而工蜂將爪子伸到了花瓣之上。

余思危趕到聖心療養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他在車廂裏大吼,然而隔音玻璃裏的兩人無動於衷,工蜂早已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之中。於是下車的時候,他當機立斷抽出高爾夫球杆,將它舉起來重重砸向汽車,那是來自萬獸之王的警告。

車中人很快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南檣臉上淚痕未幹,擡頭看見余思危站在自己眼前,有些錯愕。

余思危冷冷看了她一眼,拖著球棍徑直朝杜立遠走去。

“不要!”電光火石間南檣已經回神,緊緊拖住他的手。

“……離她遠一點。”余思危深吸一口氣,舉起球棍直面杜立遠失去血色的臉,放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警告。

然後他壓著怒氣牽回南檣的手,將她朝自己身後帶過去,顯然準備馬上離開。

“放開!你憑什麽代表她!”杜立遠義正言辭出聲阻攔,“現在她和你根本沒關系!你憑什麽帶她走?”

余思危表情微微一滯,隨即停下前行的步伐,嘴角露出不屑的笑。

然後他松開握著南檣的左手,再松開握著高爾夫球杆的右手。

“你t還嫌自己活得不夠長是不是?!”他轉身給了杜立遠一拳,角度又狠又準,打得對方踉蹌跌坐在地,嘴角滲出了血沫。

“住手!”眼看余思危還想跟著再踹一腳,南檣立刻奔上前將他從後背抱住。

杜立遠從狼狽中爬起來想還手,卻見對面南檣望著他拼命搖頭。

“不要,阿遠,不要!”她滿眼淚痕,瞳孔中滿是無聲的哀求。

杜立遠置若罔聞咬牙打算再上前一步,只聽對面男人陰森冷笑“杜醫生,你憑什麽阻止我?憑你是華梨的男朋友?你們不是正在看婚禮場地嗎?怎麽,要不要我現在打電話讓她提醒你一下?啊?!”

聽見華梨的名字,杜立遠愣住了。

他停下腳步,望著前方泫然欲泣的南檣,終於還是木然站在原地忍下了這一拳。

——變了,都變了。她已不再是她,而他也早已不再是當年的自己了。

黑色豪華suv疾馳在高速路上,車中男女面色沉重,靜默不言。

“為什麽讓他趁虛而入?”行至半路,余思危到底還是沉不住氣開口,整個人顯得怒不可捺。

“你不是早就聽完了全部過程?”南檣恢復了平靜,不鹹不淡看了他一眼,藍牙耳機剛好還掛在他耳朵上。

“如何?這個監聽器用起來效果好嗎?”她嘴角露出微笑。

余思危低聲咒罵一句,將藍牙耳機取下扔到中控台邊上。

“這監聽器是你答應裝的。”他的表情有些無奈,“當初也是你出主意說要引蛇出洞的,你應該知道,我這樣做是在保護你。”

“是啊,是我,都是因為我。”南檣移開視線,目光遊離望著前方風景,“所以,杜立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啰?”

余思危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頓。

“你果然是因為錢才和我結婚的?”南檣臉上笑容越來越大,漸漸變成了諷刺和譏誚,“你還跑去給家裏人說自願放棄余家遺產,因為你總有一天會繼承南創集團?哇,想不到你竟然會未蔔先知,實在是太太太厲害了!”她輕輕拍了拍巴掌,掌聲稀拉。

余思危捏著方向盤的手指關節開始泛白。

過了好一會兒。

“對。他說的都是真的。”

他沉著臉開口。

“我確實需要你的錢,非常需要。”

他吐字低沉清楚,不急不緩。

“我也確實對家裏人說過,南創集團的財富已經足夠我所用,所以我會放棄遺產。”

他的表情平靜冷漠,仿佛正在和自己毫不相幹的他人瑣事。

“哈!”南檣大叫一聲,臉上的譏誚變為了“果然如此”。

笑著笑著,眼淚從她眼眶中潺潺流出,刺骨而寒冷。

“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的坦誠?”她閉上雙眼靠在椅背上,渾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空,“真好笑,當初我為什麽要答應你的求婚?明明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明明什麽都不缺,為什麽非要找個丈夫?為什麽要讓外人想法設法來貪自己的錢?”

“假的,原來都是假的,你這個騙子。”她喃喃說著,臉色一片灰敗。

“何必小題大做?欺騙是男女維系關系的基本手段,只有時間長短的分別。”余思危對她的感悟不以為然,“小騙騙一時,大騙騙一生。”他總結陳詞。

“狡辯!”南檣咬住下唇,“騙就是騙!有什麽分別?”

“那你呢?”余思危冷冷看了她一眼,“難道你就從來沒有騙過我?”

“什麽意思?”南檣在憤怒轉頭看他,雙眼冒火莫非這個騙子還想倒打一耙?

“好,那請你立刻回答,為什麽會回來接近我?現在為什麽會坐在我身邊?”余思危臉上的表情風輕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