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大雨之前

s市一處私人俱樂部裏,兩個年過五旬的老男人正在享受紅酒伴雪茄。

這個俱樂部是非常私密的地方,服務員也都精心挑選過,號稱簽了保密協議,讓來客們可以暢所欲言。包廂酒桌前,戴著金邊眼鏡的男人拿起一瓶紅酒,朝桌邊另外一個更年長者晃了晃。

“赫伯王,1989年。”他臉上帶著有些得意的笑容,“帕克說這是他臨終前最想喝的酒”。”

對方瞟了瓶子一眼,微微頷首,似乎在贊許他的眼光:“這麽大方?”

“您也知道,我這是人逢喜事。”朱能揮揮手,談笑間頗有幾分灰飛煙滅的氣勢。

“姓杜那小子,這次肯定翻不了身了。”他吸一口雪茄,朝天吐出完美而雪白的煙圈,“俗話說得好,步子邁得太大,難免扯著蛋。”

他面龐紅潤滿臉喜色,顯然正在興頭上。

在他對面坐著的是蔣仁,也是南創集團裏地位僅次於余思危的集團副總。蔣仁是早年和南大龍一起打天下的兄弟,在集團具有深厚的人脈和影響力,如果說上一句重話,集團也要抖三抖。

“年輕人嘛,閱歷太少,急於求成,見識短淺。”

和朱能當下的喜形於色相比,地位更高的蔣仁相對要內斂許多,他緩緩搖著手中的玻璃杯,欣賞著紅酒上下起伏的的波紋,並不著急入口。

“杜立遠以為手持個人大比例股份,聖心就是自己的了?這股份是他想賣就能賣的?”朱能邊笑邊朝對面人說著,“他想脫手套現,也得問問集團願不願意。”

“依我說,這次的事情足夠讓他下課了,未經集團允許私自和國外企業接洽,並且還讓對方轉空子發出收購這樣的不實新聞,讓股東的財產遭受不明不白損失,這可是罪大惡極的管理失職!”

朱能看蔣仁喜怒不形於色,不由得又再加了一把柴火。

“怎麽說呢?這個事,可大可小。

出乎他意料的是,蔣仁並沒有順著他的路子回應,只是不鹹不淡答了一句。

”您是覺得董事會裏有人會出面保他?”朱能頓時反應過來,不由得有些神情緊張,“不可能吧,姓杜的小子,除了是南家遺產繼承人,其它一點背景都沒有,連余思危都不待見他!不然這都過一天了,姓余的怎麽還不出來辟謠?肯定也是等著落井下石!”

聽朱能說到余思危,蔣仁挑了挑眉毛。

朱能察覺到他的細微表情,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他知道,那個姓余的也是蔣仁的一塊心病。這位蔣副總當年南大龍一起下海撈偏門,撈到如今成為富甲一方的土豪,可惜一直都是排行老二。本以為南大龍走了,留下個草包女兒,自己能夠擺脫萬年老二的命運榮登王座,萬萬沒想到精明的南大龍又早早培養了女婿做接班人。現如今,南創內部蔣仁還是老二,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整天都得聽一個空降的三十多歲小夥子發號施令,這口氣他怎能咽的下去?

“說起來這兩個人,都沒出息!都是靠一個女人發財。”揣摩著蔣仁的心思,朱能臉上露出鄙夷和輕蔑,“俗話說得好,人生中場三大級樂——升官、發財、死老婆,這個余思危倒是三樣都齊活了,白撿了天大的便宜啊!”

想起自己家裏那個整天端著冷冰冰死人臉的太太,他心中不由得又多了幾分羨慕:怎麽天下的好事都讓余思危一個人沾了?他的運勢未免也太強了!

“他嘛,還算有點能力。”蔣仁聽他評價余思危,終於輕描淡寫給了個評價,“起碼很努力。”

然後他喝了一口酒,臉上露出笑容。

“年輕人,努力就想掌控一切?哪有那麽簡單。”

朱能一怔,隨機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那可不,他也就是繡花枕頭一包草,裝得厲害,要不是由您在集團運籌帷幄頂著,南創早垮了!他也不瞧瞧自己有些什麽本事,還敢坐在那個位置上,真是不自量力!來,蔣總,我敬你的豐功偉業!”說著就舉杯一飲而盡。

蔣仁含笑不語,繼續晃著手裏的酒杯,一下,又一下。就像在看一部已經看過很多遍的老電影一樣,漫不經心。

他嘴裏剛剛吐了個煙圈,一瓶尚未開封的紅酒就被服務員恰如其分的送了上來。

“蔣先生,這是您昨天存的酒,老鷹莊,1992年。”服務員一邊展示酒標一邊溫言細語說著,“這是酒莊的首個年份,全年只有產量250箱。恭喜您得了瓶好酒。”

朱能放下了酒杯,目瞪口呆的看著蔣仁。

“您……大手筆啊?”他自然知道這支傳說中的名酒。這個酒莊本來就以從不接受訂貨而聞名,要想品嘗只能通過預訂,有錢也要可能要等上好幾年才能拿到向往已久的葡萄酒,更不要提這已經絕版的首個年份了,那是花錢也不一定能買到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