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越下越大,溫以然往後退了一退,盡可能屈成一團,饒是如此,袖口處還是難以避免沾濕了。

溫以然出門時只隨意穿了一雙沙灘鞋,現在腳尖都是濕的。

夜幕籠罩,巷口處一片安靜,驀地聽見頭上傳來一聲貓叫。

溫以然嚇了一跳,一擡眼果然看見屋脊上方一只弓著的黑貓,漆黑的夜色中,黑貓的一雙眸子越發詭異瘆人。

溫以然無聲咽了咽口水,雙眸一瞬不瞬盯著黑貓,雙肩打著寒戰,雞皮疙瘩都起來,幾乎是僵著身子不敢亂動。

很少有人知道她怕貓。

一人一貓對視良久,一聲淒厲的貓叫聲過後,溫以然險些尖叫出聲,還好及時聽到巷口處母親喚著自己的聲音。

“——媽!!!”

沒等母親撐傘過來接自己,溫以然已經跑進雨幕,踉踉蹌蹌朝母親跑了過去。

“救救救我!”她幾乎失了聲,面色一片慘白。

溫母被她嚇住:“怎麽了?”

她上下打量著女兒,視線越過溫以然的肩膀,朝她身後望了好幾眼,視野之內卻只還是一片昏暗。

溫以然拍著心口,氣喘籲籲指著身後某處:“有,有貓。”

虛驚一場,溫母提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她伸手戳了戳溫以然的額頭,沒好氣道。

“這麽大還怕貓,丟不丟人?”

說著,溫母順手將帶來的外套披在女兒身上。

“還不是怕它咬我,我又不能咬回去。”

“......”

淋了一身的雨,溫以然剛進門,就急急忙忙將身上的外套脫了去,轉眼想到手臂上的疤痕,她又訕訕將外套穿上,輕手輕腳往房間走去。

待洗了澡出來,母親已經端著姜茶進門,將姜茶遞給溫以然。

“喝一點,別感冒了。”

那是溫以然之前最討厭喝的東西,然而現在卻乖巧喝了半杯。

見女兒盤腿坐在床上,溫母怔了怔,欲言又止。

“媽,你怎麽了?”溫以然將水杯交給母親,習慣性抱膝坐起,她嘀咕道,“晚上你和爸就奇奇怪怪的......”

小手在床上畫著圈,溫以然小聲埋怨:“我都以為進錯家門了。”

溫母有片刻的呆愣,須臾,她終於開口道。”

“以然,你是不是......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溫以然原本還想瞞著母親,沒想到一回家就被母親看穿,女孩貝齒咬著下唇,手指依舊打著圈。

打著哈哈道:“也......也沒什麽事。”

溫母皺眉不語。

溫以然最怕母親這副樣子,忙道:“就是不小心摔了下,磕到了頭......”

溫以然原本以為會像以往那樣挨罵,結果母親聽完自己失憶的事,反倒松了口氣。

“太好了太好了......”

“啊?”

溫母驚覺失言,忙出聲補救道:“媽的意思是,還好只是摔了頭沒出什麽大事。”

溫以然癟嘴:“我還以為你會嫌棄我。”

“說的什麽話?”溫母剜了她一眼,“都這麽大了,還像小孩子一樣?”

說著,溫母有些許哽咽:“媽就是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挺好的。”

溫以然微愣,以前上高中時母親還一直嫌棄她沒心沒肺的,沒想到這會居然還能聽見母親懷念自己的話。

“對了媽,”溫以然忽然松手,盯著母親道,“你知道......寧遠去了哪裏嗎?”

她皺眉,指著窗外道:“我剛剛路過他們家,看見他們院子好像落鎖了,一個人影也沒有。”

“......寧遠?”

母親擰眉,剛才天黑,溫母一心都在女兒身上,並沒有注意她避雨的地方,思忖半晌才開口,“就是你那高中同學?”

溫以然點頭。

“他高考後就出國留學了嗎,你當初還埋怨了好久,賭氣說再也不和他聯系了。”

提起寧家的事,溫母有些許唏噓:“當時以為他們還會回來的,沒想到你都......”

對上溫以然一雙澄澈空明的黑眸,溫母默默將嫁人二字咽下,改口道。

“沒想到你都這麽多年過去,他們家那個小洋樓還是一直空著,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

.

路過溫以然家只是偶然,待沈嶼之回家後,窗外還一直下著雨。

除了最初結婚那會,後來沈嶼之都是和溫以然分開住的。

淅淅瀝瀝的雨水敲打著窗戶,房間點了檀香,淡淡的縈繞在鼻尖,無端安定了幾分心神。

沈嶼之剛沐浴完出來,身上的水霧未幹,他噙著毛巾踱步至窗邊,在落地窗前站定。

男人頎長的身影倒映在玻璃窗上。

樓下一片安靜,偶爾可以看見有行人撐傘路過。

沈嶼之半眯起眼睛,驀地想起剛才司機的話,男人眸色沉了沉。

那邊是老市區,治安自然一般。

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上下滑動,最後停留在溫以然名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