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就跟封恒說的一般,日子過得太平靜,宋師竹都險些忘了自家相公身上死劫重重了。

這本畫冊還是宋師竹兩年多前畫的,統共有十頁,到現在為止只應驗了五幅。

封恒翻開的那一頁,畫上的人穿著獵裝站在馬旁,卻跟獵物一般被人穿胸而過,宋師竹看著那地上的點點血跡,都覺得自己心也跟著提起來了。

她回過神來,就看向封恒,脫口而出道:“究竟是誰要殺你?”

封恒也在沉思,只他沒想到宋師竹會問出這句話,頓了頓,才道:“你怎麽不覺得是意外?”畢竟以前好幾宗事情,都是意外事故。

“當然不是意外!”宋師竹道,畫上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了,她纖長白皙的手指無意識地劃過畫頁空白處,不遠處那些人影,是站立在兩旁的侍衛吧?畫上的場景根本不是在圍獵區,而那冷箭卻不知道是從哪個方向射過來的,不是想獵動物,就是為了射人。

危機感驅使下,宋師竹第一時間幾乎就想讓封恒裝病在家避過此次劫難,可話在嘴中轉悠了一遍還是沒有出口。

她看向封恒,自家相公自家了解,前頭好幾樁禍事發生時,封恒從來都是迎面而上,若真是有人刻意出手,他只會想把幕後之人給抓出來。

而且她此時琢磨著封恒的表情,總覺得這件事他應當是有所預料的。

封恒突然握住她的手,道:“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今年的田獵禮由李騰大哥帶人負責守衛,李大哥是個負責任的人,早就把獵場那邊細細篩過一遍,我這兩日也會提醒皇上再加強安防之事,若你不放心,我便把封平帶在身邊。”

文官參與秋狝,一向是允許在身邊多帶一個幫手的,只是極少有人會這麽幹,畢竟君子六藝,能走上仕途的官員,基本上騎射一道都有所涉獵。

宋師竹聽他慎重,心裏才稍稍放心下來。她也知道若是這等場合帶人,確實有些丟臉,可比起封恒的性命,丟臉也沒什麽了。

只是她想了一下,還是想不通:“咱們家又沒有得罪什麽人,是誰這麽恨你?”

封家一直十分低調,封恒即使這兩年常在禦前,可家裏很少擺什麽風頭;宋師竹自個也是如此,她在京裏交往的基本上是封恒同榜同僚的太太夫人,就算偶爾有些人說酸話,她也是當聽不到罷了。

她的腦子裏把那幾個說過酸話的人過了一遍。這是正經的官方活動,若真有官員出事,便十分打臉,朝廷一定會嚴查事端揪出兇手。就算是嫉妒,也不至於要在這種場合傷人性命,絕對得不償失。

宋師竹每當思考什麽事情時,嘴角的梨渦就特別明顯。

封恒思慮再三,這些事份屬機密,本來是不應當說的,可耐不住宋師竹太敏銳。他就算隱瞞,妻子那異乎尋常的直覺也可能會自己把真相猜出來。他心裏嘆了一聲。

宋師竹在封恒出口的第一時間就擡起腦袋。

因著去年一年遭了災,今春開春時,皇家慣有的春蒐、夏苗都沒進行,硬是才挪到了秋日獵物肥美時才開始。這半年來,朝廷一直處於外松內緊的狀態,內閣畢竟多年盤踞,皇上初初接手,不可能一蹴而就,而武勛那邊也有些人被查出來不大妥當。

“……所以是有人想要對付皇帝,你是被連累的池魚?”

封恒卻隱晦地點點頭,證實了她的猜測。有道是射人先射馬,他這兩年也算是禦前紅人,作為皇帝心腹,被連累也是很正常的。

他道:“有些事情我也是這幾個月才知道的……”

這件事還得說到皇上還是太子之時,當時先皇病重,為了防止政權交接時邊防發生意外,皇上便和先皇商量派人出去巡查工事。

宋師竹總覺得這件事有些耳熟,想了想問道:“是不是幾年前魏表哥到縣裏查城門的事情?”她記得當時張知縣貪汙城門工程的銀子,著急之下想要燒掉證據,卻被她爹和魏表哥帶人拿下,可惜最後還是逃了一個洪師爺,那師爺還挺有兩把刷子,是土匪頭子派到張知縣身邊的,借張知縣的手做了不少壞事。

封恒嗯了聲,又道:“後面錦衣衛又在別的地方查出類似的事情。皇上當時覺得這件事裏頭渾水極深,可惜這兩年朝廷內鬥不休,這件事便被擱置下來了。”

但天網恢恢,前頭張大太監和內閣互咬,又拔出蘿蔔帶出泥咬出這件事,這才再度引起重視。

封恒頓了一下,才道:“這件事和逆王有關。”他說完這句話後,便聽到宋師竹哀嘆了一聲,心事重重之余也有些好笑,宋師竹不太喜歡聽這些政治話題,可她那些夢卻喜歡往這些事上鉆。

叛王想要謀反時,由下到上,幾乎做好了萬全準備。卻不料出現妻子這個意外,否則李家船下那些兵器,足以讓兵變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