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第4/4頁)

剛才馬車在大路上走著,就有一個封家的丫鬟截停了馬車,送了侄女的親筆信過來。馮氏對這場事故心裏也是有些數的。

就是沒想到侄女居然弄出了這麽大的陣仗,馮氏看著家門後的人頭攢動,有些說不出話來,除了自家家丁外,其中居然還有一小隊穿著鎧甲的士兵。

宋師竹越過人群,擠到馮氏旁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這才松了口氣。

幾乎是馮遠道剛動了殺心,她的心念就動起來了。

彼時她和封恒正在院子裏納涼,京城不同於瓊州府,在新家裏頭,宋師竹倒是沒有如往日一般開辟菜園,不過她還是讓人搭了一個遮陰擋陽的瓜棚。

午後的微風輕輕拂面,宋師竹睡在一張搖椅上,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後,宋師竹還是覺得有些無法適應。

這種帶著血色的夢,她其實已經好久沒做過了。想起夢裏頭滿地的鮮血,她平復了一下心情後,才對一旁看書的封恒說自己做夢了。

一個多時辰前發生的事情歷歷在目,宋師竹又看了一眼眼前的馮氏,見她如夢裏一般穿了一件藕粉交領繡牡丹短襦、湖藍潑墨蝶紋素軟雲緞裙,心裏突然不住地後怕。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回親臨夢境現場。

被士兵制服在地上的男人,本來應該是捅死馮氏、高喊一句“馮玉容辱沒家族名聲不得好死”後,自個也抹脖子去了。

現在卻還活蹦亂跳的,被人綁住四肢堵住口後,還能用一雙憤怒的目光看著馮氏。

就連原本該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二嬸,也是活生生在自己面前,宋師竹著實松了一口氣。

她做了示警夢之後,就到二叔家來了,丫鬟告訴她,馮氏和幾個堂兄都不在家裏時,她簡直天都要塌下來了。

幸好封恒反應冷靜,一絲不苟地詢問她夢裏細節,接著便給魏表哥去信報案,還借了二房的家丁埋伏在門房,甚至因著馮氏留守在家裏的大丫鬟不知道她的去處,派了好幾個人帶了她寫的信在幾條主幹道守著,就想給馮氏提個醒。

種種應對下來,這才沒讓兇手得逞。

她捂著胸口,鐵口直斷道:“那些壞事做盡的人,一定會有報應的!”

剛才在屋裏等著的時候,她一直就是這麽想的。封恒怕出意外,不願意讓她參與其中。她在家裏盯著壺漏忍過了一段十分煎熬的時間,才聽到門口的尖叫聲。

此時宋師竹回想起來,都弄不明白她先前怎麽能在屋裏坐了這麽久。記憶十分模糊,反而是那個叫她心臟一直跳個不停的血色惡夢,一直在腦海裏回蕩著。

直到進了正院,聽宋師竹說起門口的事情,馮氏還是聽不大明白宋師竹和封恒是怎麽發現兇手的蹤跡。

不過她卻是知道,馮遠道這一回有天大的麻煩了。

她微微一笑,讓人刺殺她確實是個好法子,可前提是不要被人抓住。行兇的人是誰,馮氏也終於想起來了。雖然過了幾十年沒見面,可同是馮氏族人,馮氏還是有些印象的。

當日傍晚,刑部大獄裏便多了一個九品官。馮遠道被沖進門來的錦衣衛抓住時,正一個人在書房裏坐著,屋裏一絲燭火都沒有,滿室的昏暗,猶如他心裏的絕望。

派出去打聽消息的家丁告訴他,那人被人抓住時,他真是滿頭的天旋地轉,暈眩過後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找到那個動手的人時,許了他一大筆金銀,還答應要幫他照顧家人,那人才下了決心,以命搏命。

可除了一條爛命外,只要衙門嚴刑拷打,他肯定會熬不住把他交代出來。

馮遠道腦子裏一片混亂,幾乎想不起來要對妻兒交代一聲,他一個人坐在書房裏,回想著兒時的東躲西藏,還有這幾十年的榮華富貴,突然生出一絲悔意。

要是沒有喪禮上那件事,他和嫡妹的仇恨也不會越結越大,到了如今終於把自己給葬送進去了。

馮遠道突然有些想不清他們當時為什麽要把孩子栽贓到宋文朔身上。

其實那時候,他們只想給宋禎禎找一個合適的出身,人選不一定要是宋文朔,但小馮氏偏偏非要選中這個姐夫。

他知道的,妹妹不過是嫉妒馮玉容從小到大養尊處優,還能嫁了一個好夫婿。可他當時志得意滿,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一下子就應下她的要求。

馮遠道在室內安靜地坐著,突然狠狠煽了自己兩個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