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這個世上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有這樣一個出手狠辣的仇人在側,宋師竹還是十分擔憂的。尤其是她覺得馮遠秋一回算計不成,下一回肯定還能幹出別的事來。

這種感覺甫一出現在她腦子裏,就極其堅固地紮根了。

不過如今正值臘月,宋師竹也不想家裏下人都跟著她心中惶惶,還是把憂慮都憋在心裏,面上一直做淡然狀。

她這般端得住,叢管事看著她舅家和封恒的先生家都派了人過來幫忙,倒也覺得事情沒那麽糟糕。

家裏下人只有螺獅看出來她的擔心,她安慰她道:“您還帶著身子呢,這件事有少爺看著,咱們最近都不出門,應該就沒事了。”她想了想,指了指上空,小聲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那個馮少爺肯定會倒黴的!”

她對宋師竹的信心還是很足的。

宋師竹卻嘆了兩聲,事情沒弄清楚,她心裏那根刺總是紮得慌。因著這件事,她未免又想起了封恒的死亡畫冊,深深覺得還是他的心態好。

主仆倆心有靈犀地對視一眼,螺獅笑:“您看少爺之前經了好幾件事,都沒您這樣的。”螺獅與宋師竹從小一塊長大,主仆兩人之間幾乎沒有秘密,封恒的事情,螺獅當然也是知道的。她此時就覺得,還是封恒臨危不懼。

封恒不僅心態好,膽子也大,進了臘月還沒多久,夜裏睡覺前,宋師竹便聽他道:“我寫了狀紙,明日就到衙門報案。”

宋師竹還以為他忘了他們家跟徐家的恩怨,她忍不住提醒道:“徐夫人可恨我們恨得要死呢。”

徐千意去了京城後,沒多久就被送嫁到了南蠻。這個消息傳來時,徐夫人在府城交際場上立刻黯淡下來,日日閉門不出。

封恒卻搖頭道:“徐府尹不會的。”

徐府尹是個聰明人。今時不同往日。恩科改革的消息傳出來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老師對新帝的影響力。

先前他們家沒有正面和徐家起沖突。之前糊塗著過去,現在也會糊塗著來。

這件事裏,他們家是受害的一方,只要秉公辦案就能賣人情給老師的事,徐府尹一定會幹的。

宋師竹勉強被封恒說服了,可是她又擔心道:“到衙門告狀要證據充足才行啊。”

不是什麽都查不出來嗎。

“誰說沒有證據?”封恒道。

宋師竹看著封恒胸有成竹的模樣,突然就好奇起來了。最近封恒跟舅舅家借了人幫忙調查的事她是知道的。

就是見他一直鼓搗不出動靜,宋師竹才覺得這件事許要成為無頭公案。沒想到封恒居然還真查出什麽了。

封恒也不想賣關子,先前宋師竹如驚弓之鳥一般,封恒嘴上不說,心裏卻一直為自己不能護好妻兒內疚。

宋師竹斬釘截鐵說一定是馮遠秋幹的,封恒便也深信不疑。

這兩日他想了又想,從馬腹裏刨出來的草渣,份量極少,藥性這般強烈的毒草並不容易得到。封平認出了藥草是南邊特有的莨莨草後,他心裏就更有把握了。

馮遠秋日常沒事,家中應該不會備著這些東西,毒草應該是他最近才拿在手裏的。

封恒最近只做了兩件事。

他推測,馮遠秋的毒計不成,一定日日關注著他們家的後續動靜,他就讓家裏的小廝每日出動,在馬市跟馬販子打聽毒草的事情,又私下跟宋師竹的舅家借了幾個家丁,吩咐他們出城去找線索。

封恒道:“馮遠秋身邊有個端茶倒水的小廝,前些日子出城去了。”府學讀書的學子身邊幾乎都帶著書童。上課時,書童們只能在外頭站著,一塊站了大半年,其中好些也結下交情。

他讓封印著意打聽,馮遠秋的心腹書童出門的消息,就是這麽被探聽出來的。

宋師好奇:“你怎麽確定是這個小廝幹的?”就連她到府城陪讀,帶來的下人都好幾個。馮遠秋家也是富戶,這個人選確定得還真是隨意。

“我不確定。”封恒搖頭,但以常理論,這種歹毒的事,馮遠秋一定不會隨便交給別人去幹。

宋師竹十分確定這件惡事是他幹的,兇手確定下來後,查出幫兇的難度其實便低了許多。如果他找錯了幫兇,再重新找線索就是了。

封恒早在事發時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查出結果來,這件事要真是馮遠秋幹的,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總不能讓他以為對他們家動手不用付出代價。

他對著宋師竹解釋了幾句,便繼續說下去。

馮遠秋的書童是自幼賣進馮家的,未曾為奴前,也是府城周邊的人。這種害人的毒草,他肯定不會在府城的藥堂裏買,一旦出事,很容易就查到他身上。

封恒先是讓借來的兩個家丁去了書童的村上,看看他最近有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