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5頁)

想著舅舅的病也快好了,宋師竹當即決定這段日子少些到舅舅家。

說起來,舅舅的心病就那麽一個。李玉然的案子還在走流程,李家出錢幫他請了一個訟師,可是出事秀才的家人也十分強勢。要不是李氏一族當機立斷把李玉然出族,聽說那家人還打算上門討個說法。許多被他連累的學子,都摩拳擦掌、呼朋喝友地都算過來聲援秀才一家。

宋師竹和李玉然不僅沒交情,還有被算計之仇,也沒虛情假意讓人去牢裏去探望他。

就是想起這些事情,她總是覺得,李玉然既然都能挖空心思地算計人,為何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到李先生家裏認錯。

只要他能堅持一兩年負荊請罪,無論真心還是假意,李家名聲在外,總要做出一幅大度的姿態。

宋師竹卻不知道她走了之後,李舅母還是一直在嘆氣,她對嬤嬤道:“你說竹姐兒當年怎麽那麽固執,要是她願意,今日就不會是這種局面了。”

她是真心疼愛外甥女,也不願意把兒子做的這些事情遷怒到宋師竹身上。

方才說出那麽一番話後,兩個孩子尷尬,她也尷尬。

嬤嬤已經無話可說了,作為一個舅母,能在外甥女面前坦言對她舅舅的算計,要不是表姑奶奶嘴緊心好,早就到她舅舅跟前告狀了。

宋師竹回家之後,已經把舅母的這點小算計丟在腦後,她現在手上事情多,除了每日要到舅舅家看病之外,還要兼顧家事田事,一點點小情緒很快就消失了。

五月末雨水多,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宋師竹正在聽封恒說起李先生對這一屆鄉試的建議。

封恒上一旬已經參加過鄉試前的科考,李先生卻突然對他道:“你若是能推遲一屆參加鄉試,最好等到下一年再上場。”

為什麽?

這個問題宋師竹也問出口了,不過她想了想,做出了一個口型,又伸手指了指天上。

封恒頓了一下,好奇道:“你是怎麽猜出來的?”宋師竹一直呆在家裏,又沒有知道這些消息的渠道。但她卻一下子猜出了真相。就連封恒自己,若不是老師引導著,他也不敢往那個方向去猜。

宋師竹卻覺得很好猜:“……年前我爹就一直在說朝中要派選秀官過來的事,當時鬧得族裏人心惶惶,好多姑娘訂親的訂親,成婚的成婚——”可是這件事突然就跟沒了一樣。

按理說,選秀的事早該在四月就沸沸揚揚,如今卻都是五月末。

外頭荷花都快開了。她剛才心念一動,就覺得應該京裏有什麽事情發生——許就是需要秀女的老皇帝出了事,才會把這麽重要的事情擱置下來。

說起來,宋師竹早就讓家裏人把夏衫準備好。往年她在豐華縣最熱的時候,家裏都要買冰。今年這項開銷宋師竹也早早地已經做入預算裏了。

封恒聽著她從朝中大事一路說到家長裏短,無語道:“你這樣,居然還能猜中真相。”又搖頭笑道:“老師要是知道了,肯定更喜歡你了。”

封恒先前為守父孝,耽擱了三年,本來是想著要抓緊時間的。可惜老師一直建議他推遲一屆鄉考,原因對封恒來說也很值得考慮。老師覺得今年朝中情勢不好,各地考題應該偏向於保守,他這種文路飛揚的人沒有優勢,要是他想要拿到一個更好的名次,還是下一屆更有把握。

宋師竹卻是郁悶地看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封恒。

封恒日常到李家接受小灶時,總要給她帶回一點家庭作業。李先生在算學上是個初級學者,但他嚴以律己嚴以待人,不僅對弟子、對弟子的妻子也十分嚴苛。

每日都會跟她探討題目,幫她批改作業。看著紙上那些蘊含深刻數學思想的毛筆小字,宋師竹總能幻想出一個緊皺眉頭伏案疾書的老爺爺……然後她就不忍心不做功課了。

最近他們正在探討一個從一到一百如何相加最方便的問題,大慶朝的數學水準只相當於華夏宋元時期的水平。宋師竹為了偷懶,就直接把倒序相加的原理寫上,省略了演算過程。

封恒帶回來的批解上,李先生很是嚴肅地斥責了她這種不嚴謹的學術思考,又用滿滿一張紙的演算證明了她這個算法的正確。

沒有阿拉伯數字的大慶朝,封恒帶回來的紙上都畫滿了橫杆豎杆,雖然字體清秀,思路清晰,但宋師竹看著,眼裏還是一直冒圈圈。

妻子三天兩頭就要為先生布置的功課嘆氣一把,封恒心中十分好笑:“李先生一直說你在算學上極有天賦。要是願意持之以恒,以後許是能成為算學大家。”

“……”一個文科生得到這種數學好的贊譽,宋師竹心中真是有種止不住的羞恥感。

她咳了一聲,覺得自己注定要辜負李先生的期望了。等差數列求和是高中代數的內容,到如今為止她也就記得最簡單的幾個解法,等到李先生把她肚裏這點知識掏空,這位大學者許是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