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上哪說理去

阮琦先是一怔,隨即眼皮一耷,不高興了。蔣璃在旁暗自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饒尊,饒尊正夾著塊魚肉想要入口,擡眼看她。她沖著阮琦那邊努努嘴,饒尊看過去,一頭霧水,怎麽了?讓他看什麽?

阮琦用公筷夾了一大塊魚肉往他碗裏一扔,沒好氣說,“我可沒喬阿姨那麽福氣,生你這麽大個的兒子!”

一句話又把饒尊給說懵了。蔣璃也懶得跟饒尊普及“女孩的心思你要猜”的重要性,精力全都放在陸東深身上,不停地給他夾菜。一次兩次的陸東深沒覺得什麽,次數多了他方覺不對勁,笑道,“別只顧著我,你多吃點。”

以前吃飯的時候她可沒這麽殷勤,一勤快起來反而讓他不適應了。蔣璃沒聽他的話,還連連往他碗裏夾菜,“你辛苦一天了得多吃點,沒看饒尊狼吞虎咽的嗎,不多給你夾點你都搶不過他,哎,我家的小小深就是這麽懂事得讓人心疼啊。”

一句話說氣了饒尊,說愣了陸東深。饒尊正打算跟她掰扯一下誰不是辛苦一天了,第一個字還沒蹦出來,就聽陸東深詫異地問,“什麽小小深?”

“你啊,六歲的時候不就是小小深嘛。”蔣璃掰了塊紅豆蒸糕送到陸東深嘴邊,眼有憐色,“我要是那個時候認識你就好了,一定會好好照顧你,不讓你吃那麽多苦。”

陸東深啞然失笑,不得不提醒她一句,“我六歲那年還沒你呢。”

“哎呀就是打個比方。”年齡問題不是蔣璃的重點,“心疼,我想要表達的是對你的心疼,明白嗎小小深?”

陸東深笑得爽快,也任由她這麽叫了,“明白了。”

饒尊在旁抖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手裏的筷子在碗邊敲了敲,“哎哎哎,邊兒上還坐倆喘氣的呢。”

蔣璃沒搭理他,一心撲在照顧她的“小小深”上,十足的母性泛濫。

饒尊自討了個沒趣,但也是打心眼裏羨慕這種你情我濃的時刻,想他饒尊可是赫赫有名的京城少爺,現如今淪落到看著旁人恩愛心頭發酸的田地,上哪說理去?

他的目光不經意掃到阮琦臉上,阮琦沒看他,臉色一直淡淡的。他本能覺著她是生氣了,可為什麽生氣他還沒想明白,但能明白一點,她不愛搭理他了。

陸東深那邊是軟玉在懷,他這邊就是淒風苦雨的,怎麽想怎麽心裏堵,悶頭剛要一口魚肉,就聽阮琦說,“哎你注意點。”

饒尊拿筷子的手一滯。

阮琦伸手過來,摘了他筷中魚肉裏的一根粗刺,說了句,“這麽長的刺沒看見啊?”

語氣雖說不大好,但瞧著態度是松軟了,饒尊不知怎的心裏就舒坦了,想說點什麽又怕破壞了氣氛,只剩下傻笑了。飯進中途,就見秦天寶從書房裏出來了,腳步略顯踉蹌,在陸東深和饒尊的注視下朝著餐廳方向去了,沒一會兒,又在兩人的注視下從裏面出來,在院子裏徘徊,臉色照比醒來時看上去蒼白。

饒尊忍不住問,“什麽情況?”

阮琦的目光往蔣璃身上一甩,“搞虐待的唄。”

蔣璃不以為然,沒搭腔,幾口喝完了湯,也飽了,順便還打了個嗝。陸東深眼瞅著秦天寶的神情越來越焦躁,問蔣璃,“在院子裏找什麽呢?”

蔣璃沖著他們跟前的餐桌努努嘴,“聞到味了,找吃的呢。”話畢起身走到水井旁,從滿桶裏掬了一捧水漱口,反復三次作罷。

饒尊見狀詫愕,“這算不算是對外界有反應了?”

蔣璃站在水井旁想了想說,“只能說他是餓了,算不上是對外界有反應。想讓他對外界有反應,首先要建立他跟外界的聯系,氣味就是他跟外界聯系的渠道。”

饒尊的目光落在秦天寶身上,嘖嘖了兩聲,嘆氣,“這孩子可憐。”

蔣璃可沒功夫傷春悲秋的,轉頭進屋。

等院子裏都收拾妥當,陸東深進了屋。蔣璃正用卷好的香葉熏衣,熏她那些幹凈的衣物,熏秦天寶的衣袍。這香葉陸東深不陌生,在滄陵的時候蔣璃做了不少,以當季梅花為主料,還有零陵葉、藿香和甘松,沉香、丁香和米腦,甚至還有泥土。他分不清原料什麽是什麽,幾乎都是蔣璃在嘴勤快的時候告訴他的,制作起來挺繁瑣,又是晾幹又是研磨的,用蔣璃的話說就是,也有些東西是不能用現代儀器做氣味分離的,必須用古法制香,比如說這梅衣熏肌香。聽著挺高深的名,實際上是蔣璃隨口取的,她跟他的解釋是:這是她的創香,梅花的清冷氣能沾染衣賞,熏香肌骨。又沾沾自喜說,《洞冥記》裏有記載,熏人肌骨,直至年老,也不感染疾病西。那能熏人肌骨的是什麽香?其他調香師創不出來,我能創出來。除了這梅衣熏肌香,蔣璃平時也會做不少熏衣服的香料來,用的時候就卷進香葉裏拿來焚燒熏衣。她從不用香水,這點陸東深知道並且喜愛的,再好聞的香水說到底都是各類香精的混合,蔣璃體味清雅幽長,那是一種沁在骨子裏的自然香。蔣璃的背包裏不少好東西,首當其沖的就是拿來熏衣服的物料,只是陸東深不明白她熏秦天寶的衣袍幹什麽。他忍不住問了一句,蔣璃又恢復到平常嘴懶的狀態,“剛才不是說了嗎,建立氣味熟悉感。”